你的世界为何总是下着雨
佟伟 (锡伯族)
每当电视里“动物与自然”类节目在我眼前闪现,看到小动物们刚刚还是在厚德载物的大自然怀抱中无忧幸福的闲庭信步,片刻就被猛兽施暴时的那种凄然无助的眼神,我的心就会箭一般被刺伤,而记忆也会挟着我那颗愧疚的心趟过岁月的河流,伴着悲恸的韵律,叩开童时那尘封的门廊
。
辽河入海口那座城市的西部,是片良畔沃野、碧波万顷的神奇土地,是亿万小精灵无忧的温床。那时,无知与野蛮侵蚀着我那颗善良幼小的心,从八九岁开始,我就和伙伴们成了村中的“二毛驴子”,急于征服着那帮“弱势群体”,显示着我们这帮打牧民族后裔们的神威。我们常用弹弓突击那些正在树上惬意地对着情歌、浪漫地梳理着锦羽的鸟儿们,我们不但杀老家贼(麻雀)如麻,还打过老等儿(鹭鸶),也惦着过黑裤衩子(丹顶鹤),幸亏没让我们碰上;我们用焊条磨成地狱的屠刀向卫护田园的蛙儿们施暴,让它们妻离子散;我们把蜘蛛们搞得家破人亡,用掳来的大网去奴役无数只逍遥在那田园五线谱中的蜻蜓;对壕沟中孕妇般笨拙的蟾蜍进行疯狂“屠城”;把蝙蝠浇上汽油“火葬”让它们在这里再没有宛转的《摇篮曲》。
直到有一次看到生产队杀牛,老牛那绝望的眼神才开始震憾了我屠夫霍霍地磨着刀,老黄牛似乎看懂了这一切,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滚落出来,叭哒叭哒地砸在它们世世代代劳作过的黑土地上。但没有人去可伶它,只有?月的风中夹杂着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千万把刀子,劈头盖脸地扑向人们。
随着一声撕裂刺耳的长哞,血腥味喷荡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中。倒下的黄牛,四蹄痉挛地抽动,不肯瞑目的眼睛环视着四周表情麻木的人们。其它的黄牛眼睛里投射出愤恨的目光,泪水在寒风中冻成了冰砣镶在眼窝下,冰凉、刺眼。它们喘着粗气,用蹄子发疯地刨着大地,沉闷的哀嚎声在村中凄苦地回荡着。整个村子都被牛蹄子敲得轰轰响,压在人头上
。
“和气致祥,戾气致乖”。老耕牛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刺伤了我的灵魂,让我挥不掉、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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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告诉我,在大清国时的满洲,有些人变成了野兽,且比野兽更狠。大户人家为了取悦宾朋,还把牛或驴套牢,客人想吃哪地方的肉,主人就让厨子活剜哪块烹调,食客们就是边吃肉边变态地“欣赏”着它们的痛苦状,那畸变的心灵在膨胀着血淋淋的快感。这让人想起大清国最残忍的刑罚--凌迟处死然而最暴戾的,当属过去一些鞑靼人的猴脑宴,吃时将猴子固定在圆桌下,上面露出猴头盖骨。用利器撬开它的天灵骨后,食客们便在哀嚎声的刺激下,争相用汤匙舀那红白相间的猴脑,“滋溜、滋溜”地品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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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城市的入海口处,曾经生活着5000多只,占世界大多半,早已被列入国际红皮书,让全世界都关注的濒危物种-黑嘴鸥。它们是过去海边渔民的天气预报大使,如“晚哇阴,早哇晴,半夜哇来不天明”,人们就是从它的叫声判断天气,来驾驶、指导生产和生活的然而,2003年,据《人民日报》等媒体披露,就是这样一群玉羽银翎的可爱小精灵,由于虾农引海水养虾淹没众多它们的巢穴等人祸,使它们仅一年中就在此骤减了2000余只,让世间爱鸟者哗然。
著名犹太裔作家撒辛格曾说:就人类对其他动物而言:人人都是纳碎。这话虽有些偏激,可至今无人去反驳他。人,拔一毛而通体震惊,炙一针而全身苦痛,但却屡屡把灾难制造给那些有恩于自己的动物,像法西斯党徒一样在制造人间的悲剧。在我们的一个苇场,10多年前曾发生过一起让人痛彻心肺的重大毒鸟案件,那些精灵们的尸体多得可以用麻袋装。里面全是受国家法律特等保护的人类朋友、美丽圣洁的丹顶鹤、黑嘴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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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空中为什么永远下着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被贪欲俘虏得麻木不仁,在这座文明城市的街头,那一幕幕让人血腥的场面总是追赶着你的眼睛,粉碎着你善意的情感,烧烤摊前、风味饭店里、野味野食铺中,甚至我们的家里。
我无法让时光倒流,但我想让整个世界都缭绕起恩格斯说过的那句话--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
但愿那些可爱生灵的天空中洒落的都是感恩、圣洁、吉祥、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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