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4）

-1
  这是一则来自傍晚的消息，没有媒体报道，也不会远离它的住所，许多记者关心的是明星的花边和所谓效益。他们忘记了自己和职责的要义。我也忘记了自己的要义。
  在医院实习朋友告诉我：死人了，是个婴儿。从她的短信里，我读到了怜悯和歉疚。她说她也抢救了，但都是徒劳。
 
  我有一则消息，一个关于婴儿离开的消息。
  我有一则消息，一个一颗心痛的消息。
 
-2
  我想大声地叫出：“小妹妹，谢谢你！”
  在正月的时候，去找朋友。我一手推着单车，一手拉防盗门。
  “我来吧！”噔噔噔，她跑了下来，帮我拉开了门。
 
  ——其实，我是个悲观的人，总说着这个世界的黑暗，或者说是自己生活所在地的黑暗。是小妹妹，给了我一颗积极的心，她让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希望所在。
 
-3
  夜来了，在外的人总要回家。
  踩着厚实的冰雪，咯吱咯吱——
  砰——
  我们把目光转移，尽管路有点滑。
  男孩用气枪打碎了红灯笼的一颗心。
  三四个男孩逃跑了，一位老奶奶向着这群孩子谩骂——
 
  ——调皮和将来的关系会有多大？！我只能感慨看到的那一刻。
 
-4
  还是无聊，将我们推向街道。风，撂起衣角。
  我们像无聊一般，找到一个依靠——栏杆。总有些无奈。
  吸过二十几根烟后，我已经无法拒绝它，我总是不停地吸着二手烟。
  总有些无奈尾随。比如：
  在我们依靠的栏杆之内，草东倒西歪。
  比如：朋友将半瓶百事可乐扔向小草，一瞬间的时刻，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捡起百事可乐，走向她的奶奶。
  我把猜测和目光投向她。她会做什么？喝？
  小女孩打开瓶盖，将可口可乐倒掉，然后，和奶奶大步走去。
 
  ——课本没有告诉过我，在这个社会有这样的一幕。如果作个对比，我是如此的卑贱，而小女孩有着她的尊严。
 
                                                              2008年3月23日早晨
 

颜色（5）

 

引子：先录一首去年的诗歌，如下——
 
        七月
 
     雨水洗亮房子
     风硬如石头
     人们依门而坐

     七月 不看《读者》
     只读一地的麦子

     2007年8月25日
 
-1
  这个七月，没有麦子，没有疼痛……
  像山水，一程又一程，绵延，流淌。
  那只狗又喊了一宿，是否还有余震发生？
  广播里，他们唱《离歌》，他们唱得是一种忧伤
 
-2
  地震，告诉我：死亡离我们很近，也很遥远。
  地震，让我一味的恐惧和触摸。
  地震，只是地壳感冒了打得一个喷嚏。地震不可怕。
  地震，让我看到悲伤。故乡，乡亲们，没有力气愤怒。
  救灾物资，多好的名字啊，可是，救灾物资先给了谁？
 
-3
  即使悲伤，也要回首——
  感谢，也在五月。
  五月，让我感知“见利忘义”。幸亏是他们做的事情：一车黑黑的煤炭，一车白白的面粉。
  煤炭，你可知道，我们的先辈，我们的游击队，为了自由，为了人民，他们用“尕加夜”（趁夜黑）干掉敌人。
  面粉，你可知道，现在的乡镇干部也会“尕加夜”，不是干掉敌人，而是干掉你们——低价卖给面粉铺的人。
  五月，我们有灾难，我们诅咒灾难，而灾难白口莫辩。其实，灾难来自乡梓，来自所谓的同胞。是他们让灾难生殖，繁衍，他们是一个个罪者的帮凶，甚至是凶手。
 
-4
  五月之后，我们的阳光富裕。
  五月之后，我们的悲哀富裕。
 
-5
  自古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自古就有，发财，在国难时——
 
                                                              2008年7月6日早晨
 
颜色（6）

 

-1
  停电。时间，获得了喘息。同样，我也是。
  夜晚。拥有，一次回归。同样。我也是。
  顺着柏油马路，一路向西。散步，其实是散心。
  小店。风。树。鞋匠。
  垃圾。垃圾池。三段破损的墙壁。
  一切都是路过。垃圾池让我停驻，一个细微的声响，挪动。我探过头去，是位乞者，依着破损的墙，旁边是垃圾。风也许会迂回绕行，而我的目光没有。
  我只打量了一瞬，我再也不敢探头。我怕打扰乞者的自得其乐。他划过火柴，点燃半截烟，吸一口，会吐出些什么？
 
-2
  我在《发生》中这样写到：
 
     我逃离一个黄昏
     夜晚来到我的身边
     安歇

     路边的乞者和我拥有同一个夜晚

     百步之内
     乞者安顿好物什和
 
     ……
 
  其实，我更像一个乞者，我向这宁静且喧哗的夜晚乞讨，乞讨空闲，乞讨一锥之地，站立。沉默，沉默，融入着悲的夜晚——
 
-3
  “自古多情伤别离”，我庆幸这次送别没有惆怅。
  在异乡，我们同是路人，同是过客。
  毛衣，棉裤，皮鞋，破，脏，变形。这扭曲的时刻，这被自己或者亲人抛弃的乞者：蹲伏，提着几袋剩饭，张口——
  一切都是静默的，没有谁敢，或者愿意打扰那个乞者。
  车，呼啸。人，攒动。转角，遭遇散场。
 

                                                              2008年9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