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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意外,总是意外地发生,又往往被意外地发现。 刚从105号高速公路开进与405号公路的连接弯道,我被一辆突然出现在右边路肩的小车吓了一跳。这是一处最容易发生意外的路段。我急忙减速,这才发现,那车前还站在一位女子,她双手叉在腰间,注视着经过的车辆。为了安全,我迅速降低了车速,打开了紧急灯。很快我又发现,她前面还停着另一辆车。 果然出了意外,是两车追撞,我很肯定地想。 车快到这名女子面前,地上的一件物品让我大感意外。它不是因相撞而掉下的汽车部件,而是一只活物——鹰。 它翅膀低垂,展开的羽毛支在地上,强撑着身体,带斑点的赤褐色羽毛没见血迹,小脑袋有一半陷进了胸肩,活像一只企鹅。不停地眨动的眼睛,散射着惊惶。 我认出来了,它是洛杉矶常见的一种小型的鹰,学名叫赤肩鵟(音“狂”)。 “发生什么事了?”我打开车窗,问。 “被撞了。”她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车。 “需要帮忙吗?” “不了,动物控制中心的人已经在路上。” “小心啊!” “谢谢。” 我向她伸出大拇指。 油门一踩,车平缓地驶上了高速路,这意外发现的意外,却让我的思绪颠簸起伏…… 如果,一个鲁莽的司机驾车高速进入弯道,极有可能来不及刹车,那时,她和她的车,甚至那只鹰都会遭殃。虽说车停在弯道的内侧,被撞的机会比在外侧小些,但那里是不该停车的地方,就算是紧急情况也要避免。再说,将自己置身于这种无法控制的危机中,很可能已经失去了自保能力,又何以谈得上救助他人呢? 车换了一条道,我的思绪也随之改了道。 赤肩鵟,被救了以后会做什么呢?当然会继续猎食,那是为了生存,为了哺育。它的猎物通常包括昆虫,小鸟,甚至小型哺乳动物…… 一组恐怖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一双坚爪紧扣着小松鼠的身体,尖利的钩喙正试图将松鼠的头扯断………一只被踩着不能动弹的斑鸠,眼看着自己的羽毛被一撮撮地拔掉…… 我的思绪纠结成团…… 猎食不是很残酷吗? 弱肉强食,自然规律。 这种救助,值得吗? 珍惜生命,是人类的天性。 它不是每天都在杀生吗? 为了保持生态平衡。 人类的相互杀戮,也是为了这种平衡吗? …… 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声,接着是一记沉闷的碰撞声…… 我的心哆嗦了一下,紧紧抓住方向盘。我对刚才在弯道里慢速行车感到后怕,更后悔没有叫她们离开,至于谁撞了、谁被撞了……已不敢再想,我怕发生意外。 (本文在《世界日报》家园版发表时,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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