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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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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音乐老师
                        陈善壎

     
    我没有进过学校,所讲音乐老师是工人合唱团的音乐老师。他姓曾,我不忍提起他的名字。他是音乐家。我结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靠制作人类骨骼标本为生的人了。
    五十年代初期,我在一家工厂当学徒,很喜欢唱歌演戏的,参加过省工人合唱团,曾老师常常来辅导我们。他有名,人也精致,又正好有几支歌被我们满崇拜地唱着。后来晓得他还是一个进步音乐工作者,地下的时候写过骂反动派的歌,组织过迎接解放的群众活动;这就更坚定了我对他的敬意。
    我不懂音乐,只是爱唱歌。每当他来,我尽量突出我的音乐天才以求他另眼相看。谁知他根本不理我。有一次他走出工人合唱团的活动室,潇洒多姿的呢大衣从我脸上拂过去,那感受就跟成年后女朋友的头发从我脸上拂过去一样。直到今天,在认真回忆他的此刻,才想到那时我不过十二三岁,一个快要三十岁的艺术家,怎么会把一个自命不凡的小鬼放在眼里呢。
    他皮肤白皙,戴一副金丝眼镜。走起路来看得出急躁,总是一脚碰在凳脚上一头砸在门框上。只在他指挥我们的时候才能见到他的微笑,只在他跟我们一起唱的时候才觉得他是可亲的。他总是要求我们唱出力量唱出希望,要把新中国的朝气唱出来。
    后来我离开了工人合唱团,把他也渐渐地淡忘了。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那样离奇。我站在城外的一座荒丘上举着一把半损的锄头,这锄头不知怎么地卡进一口棺材的缝隙里了。我撬了几撬,立即冲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土方队长(也就是包工头)贺驼子走过来,近前看了看,说到:“把酒癫子喊来,等他来收拾。”
    不等人去喊,叫酒癫子的人已经闻风来了。他饶有兴趣地绕棺三匝,同时请几个夫子帮忙把棺材挖出来。我一眼认出此人就是曾老师。在我们下力的时候他席地而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二两装的扁酒瓶,身边有一只麻袋和一把小钉耙。这回他用真正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了。
    我注意到每当工地上先天挖出了棺材或者当天要挖掘古墓,曾老师就会悄然来到工地上。他远远独坐树荫下喝酒,有时拿着树枝古里古怪挥舞着。在不是贺驼子的工地上要是出土了骨头,因为人不熟,他会耐心等到收工,会在暮色苍茫中甚至深夜行动。
    后来我就才知道,曾老师能这样准确地来到工地,都是贺驼子通风报信。
    我刚来土方队的时候不喜欢驼子,都说土方队长是喝血的。慢慢地觉得他还好,还不见得怎样地心狠手辣。他高不过冬瓜,说起话来偏是盛气凌人的。“我不吓了你,老子楼上住的都是音乐家。”原来曾老师是他的房客。
    一日,驼子在工地上置酒豪饮,男男女女没大没小地端着泥巴碗你一口我一口。我坐扁担上发痴,空空地看天看地。我起身去捉螳螂,看见曾老师在那里数蚂蚁。我带半瓶酒过去,才知他不是在数而是在跟踪。我装出对蚂蚁有和他相同的兴趣,跟随蚂蚁跑了好长一段路,最后蚂蚁列队钻进一座坟墓里去了。那里有一个很隐蔽的洞,他扒开碎石杂草,说道:“这可能是盗墓贼留下的入口。”而后又把它掩蔽起来。他走上来靠墓碑坐下,喝着我带的酒,重复着工地上打夯的号子。那旋律极单调,不过他重复几遍后就有了发展,开始变奏。
    他简直跟从前一样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故意哼一支他的歌。这招很灵,他闪亮眼睛瞧我。我边哼歌边装着看蚂蚁。不料他竟没再理我,突然起身就走,差点被一个树桩绊倒在地。我赶忙扶他,边走边说,说他曾经是我们的辅导老师。他显得尴尬。我感到可能是我过去的领导阶级身份作祟,便从容告诉他我已经不再是工人,是道道地地的土夫子。他明显亲热些,把手放到我肩上下个陡坡。
    曾老师终于邀我喝早茶了。我每次都像赴什么盛会一样,早早起床赶到城边一家离他住处不远的茶馆与他晤面。驼子常常在场,大多是那些老茶客。我到贺驼子家里坐过几回,却不蒙邀请上楼,曾老师只在楼下假驼子“一方宝地”接待我。驼子老婆有点神经质,听到厨房里哧哧的声音,高喊“骨头开了,骨头开了”。她闪着一对大奶子,把一盆排骨汤端到桌上来。
    我已经知道曾老师现在赖以为生的手艺是制作人类骨骼标本,贺驼子还是从地上捡了几张过期的合同给我看。“你看,他就吃这个。”这些合同每张除数量参差外其他内容都是相同的:名称——人类骨骼标本;规格——常人高;材料——真骨。或者是:名称——分离头骨标本;规格——常人头骨;材料——真骨。难怪他麻袋里颅骨总是多一些。
    他每早跟驼子同赴茶馆,两人很默契地找个僻静角落坐下。驼子就在这时侯向他提供有关迁坟徙墓的情报。告诉他某坟无主,某坟不能动,或者工地上挖出了多少口棺材。曾老师并不专心听,闭上眼睛像睡着了;忽然睁开眼,为吃包子。
    有个叫海爹的茶客,天天贩卖南门外闹鬼的新闻,讲得有声有色,情节离奇。每讲到关节处,便缓缓昂起屁股说:“等我拿盘包子来。”海爹刁钻精细,兑开水拿包子是他代劳的时候多,不论排多长的队,钻进去摸起就走,端到桌子上偶尔多一个两个的。他拣两个包子,一糖一菜,在包子肚子上各咬一口,再合拢压扁,精心捏出荷叶边来。随着他牙关节的纵横捭阖,吐出蓬蓬热气,一颗露珠大小的鼻涕沾他髭上发光。“我满舅子那天上山砍柴,亲自看见那鬼从坟里拱出来。”他说着,侃侃罗列出十数条证据。遇上冥顽不灵的,把头一扭,半天不齿那人。他强调:“老子几十岁了,会诌胡说?还有鬼的鬼,影子的影子。魍魉就是。”
    驼子手捂茶杯一言不发,狡黠地笑。他双脚离地寸许,自在摆得清高。驼峰威武,显得桀骜简慢。
    只有贺驼子敢当面奚落曾老师,笑他手无缚鸡之力,笑他孑然一身顾影自怜,笑他神楞楞鬼楞楞被人传为茶余酒后的谈资。不过只小声说,不让邻座的海爹听见。
    逢上下雨天工地不开工,我就到驼子家去玩。可惜曾老师大都把自己锁在楼上。只在他要处理骨头的时候才能接近他。骨头拿回来要执行去除软组织和打磨关节面等等工艺,这些都是在后坪中搭的茅屋里做的。茅屋里有口大铁锅,我帮忙煮过人骨头。做完后,他递支烟酬谢我。
    他收拾些骨头背上楼。驼子问他:“你为什么不去玩丧葬班子呢?有吃有喝。凭你的本事,还不是头把彩。”他看都不看驼子,严肃得出我之所能料。“艺术是为活人服务的,我还没堕落到那种地步!”这话听上去,就跟他背的骨头一样硬。那时侯死人多,城里的丧葬音乐班子得到蓬勃发展。刚为这边的“英雄”送过葬,又有那边的“烈士”要追悼。一天下来,有几张大票子兑现不说,还可吃得个脑满肠肥。
    我这天坐得晚。贺驼子预言道:“你再坐会儿,包能听到他发酒疯。”果然,约莫晚上九点中的时候,楼板响起踢跶声。我记起他的烂皮鞋是钉了铁后跟的。这声音开始极轻,有如一只被风浪击得千疮百孔的小船躺在沙滩回忆往事,一圈圈波澜从他心的深处向空中扩展。踢跶声的节奏慢慢激越,楼板缝里有灰尘落下。驼子端茶避开去,独自坐坪里抽烟。他老婆抱着婴儿从内室出来,欢天喜地地叫:“啊,骨头响了,骨头响了。”
    节奏变得紧而密的了,逐渐变得狂热、炽烈,变得多情而贪婪。整座楼房都在抖。我全身紧缩,怕一根牵系他生命的弦突然断裂。灰尘纷纷下落,驼子坐坪里叹气。
    楼板上的节奏越来越疯狂,土地都在微微颤动。我相信只有入魔才能把生命倾泻得这样彻底。他是在舞蹈,此刻他是一个舞蹈着的音乐家。一个只有脚功能的舞蹈家在阐释失去旋律的音乐家。他的音乐只留下硬朗节奏,犹如生命只剩下叩击有声的骨头。
    踢跶声停下来,寂静了好久。听见他开门。又隔了好久,听见他下楼。他只下一半,形销骨立倚在楼梯扶手上问驼子:“没酒了,你有么?”
    雨季来临,这是土方队的淡季。贺驼子带上比他高出一头的老婆下乡走亲戚。我只得另谋生路,去一家街办工厂做钳工。一天下班,出厂门就碰见曾老师在麻石街上踟躇。一个可能是他旧游的人与他劈面相遇,站住想跟他打招呼。他却用如醉如痴的目光从那人脸上扫过,带着有点酒香的微笑蹒跚走了。我追上去,叫他“曾老师”,他很高兴,怪我好久不去看他。我邀他喝酒,进一家偏僻的小酒店。他记起来我是工人文工团里最小的成员,回忆了一些当时的情景,谈得很投机。
    他忽然沉默,自顾自喝闷酒。他说,弹钢琴的不行,手指太短了。我以为他是说的从前乐队里某人。我断定他醉了,搀他回去。一路他都咕嚕着,不行,不行,再找一个。天上乌云翻滚,道路漆黑。我很后悔喝得太久了。前头还有好长的泥泞路。
    我扶他上楼。他的手不听话,费了点功夫才打开锁。灯光一亮,我大吃一惊。
    这是一间很大的空房,面积是楼下一间堂屋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杂屋的总和。没有天花板,瓦缝里不时漏出闪电的白光。一个很整齐的阵容摆在我面前,那是一群制作精良的人类骨骼标本。它们被按照舞台上的乐团那样布置。每具标本的颈椎骨上都用绸带系了一个领结。这些标本有站的有坐的(要使标本坐着可要费很多心思)。一架旧钢琴前也坐着一具标本,摆出弹奏的姿势。他摸着它的指骨给我看:“太不修长了,对么?是个做粗活的。”我打了一个寒噤。
    木板放在四块窑砖上,看来他是睡在上面。旁边火缸上的小碟里有吃剩的卤菜,横七竖八许多空酒瓶。乐谱满楼板都是,我发现有他新写的手稿。在我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忽然响起急促的踢跶声。他又那样踏起楼板,兀然林立的标本随着楼板的震颤摇头摆足,在昏黄灯光下产生惊怖心目的效果。
    过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我知道他是不能离开艺术的了。离开艺术,他便是凡夫俗子,便是平庸的多余人。他已经有了集这种标本的癖好,面对这些连缀起来的骨骼,他有不同于比较解剖学家的发现。
    他跟白骨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起初不过为了果腹,许多医学院校及综合大学的生物系都找他定购人类骨骼标本。他有了制作的热情,觉得是门不错的手艺,同样需要专心致志,需要勇敢和勤劳。记不得从哪天起,学校不再上课了,再没人上门要货。就是原本定了货的也没人来履行合同。标本积压半楼,他整日面对这些标本发木。长久地无所事事,他开始精益求精于自己的作品,不断地摆弄它们,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梦幻。他把这些由生命中最坚实的材料制成的作品组成乐队,是他赋予了它们灵魂。他又可以创作,又可以排练、演出了。在这城市边缘的木楼上,他把自己封锁在自己制造的幻境里。
    那天早上我是顶着雨回家的,蒙头睡了一整天。我梦见他在荒原上呼唤,他呼唤一位大师,一位杰出的钢琴演奏家。他爬到山顶,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声音。这声音已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了,是雄浑的大合唱,继而变成万籁之交响。这个梦很长,老是重复几个镜头。有几次我清楚是梦,刚到醒的边缘又沉回梦里去。等我挣扎醒来之后,已是第二天下午两点钟。
    没等到吃晚饭我又去找他。我想把他从魔境中拖出来,长此以往人会消耗殆尽。路上碰见送葬的队伍,一路十几辆汽车。他们用冲锋枪送葬。柏油马路上满是子弹壳。头辆车载的灵柩,二辆车上坐满丧葬班子的吹鼓手。他们声嘶力竭吹着最流行的丧葬音乐,暗示死者是死得其所并重于泰山的。
    我直往城外走去。大门上挂着好大的老式铜锁。连去几次都是这样。等到贺驼子一个多月后从乡下回来,才请驼子打开楼上的锁进去。楼上依然如故,只是钢琴前的那具标本被撂到墙角去了。驼子认为,他是去了外地推销产品,这年月自己不找门路不行。
    有件事情使我和驼子非常不安。那天我去茶馆找驼子聊天,顺便告诉他,有朋友介绍我去南门的一家街道工厂,那里的活要轻松些。驼子挽留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有难处就找他。
    邻座有茶客挑逗海爹,“海爹呀,您老人家那鬼如今安在呀?”说完抿起嘴笑。海爹并无难色,喝口茶从容答道:“那鬼么?早打了。如今祖坟山清吉了。”
    驼子和我同时一怔,茶没喝完就去他家商量这事。驼子很慌:“哎呀,这酒癫子!莫不是去挖那座坟了?我跟他讲过那坟动不得,那坟虽说无主,却在人家祖坟山上……”后来又说,“不至于罢,总得有个尸呀。”
    曾老师终于没有回来。
    我去了南门大古道巷的工艺美术厂。谁介绍的记不清楚了,可能是钟叔河?这家街办厂有点意思,是个“藏污纳垢,牛鬼蛇神成堆的地方”。正在天井里做石膏胸像的年青人是写《火烧红莲寺》的平江不肖生向恺元先生的孙子。躲在后院墙角煮骨头的是湖南师范学院生物系讲师郑英铸。做几何教具的陈孝弟是某大学数学老师,他一边工作一边给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右派讲傅利叶级数。旁边小房里埋头钉板板鞋的是鲁迅先生在《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提到的“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张静淑君”,她满脸沧桑,沉默、高贵。钢琴家罗世泽不知做的什么业务,跑上跑下。钟叔河夫妇做字画装裱,他们的裱糊手艺精到。与钟叔河莫逆的朱正戴着高度近视眼镜描图,他是解放后第一本《鲁迅传》作者。
    这里有一个做人类骨骼标本的人,更怪的是也有一个驼子。这个驼子要是不驼便是美男。他待我好到只能用温存来形容。他姓张,叫张衢鹏,是这个工厂的女厂长易嘉兴的儿子。易嘉兴是以街道办事处副主任的身份兼厂长,我们都叫她易主任。这么多牛鬼蛇神能聚在这里安身,多与易主任有关系。那时的街道干部没几个好人,而易主任不但人好,有着那个时代绝迹的娴淑。我不明白她怎么会被重用?几十年后的今天,她有一个孙女出了名,唱歌的,叫张也。
    我问郑老师,你认识做你这行的一个姓曾的吗?他说,那是我徒弟,是我教他这门手艺的。郑英铸说了许多曾老师跟他学艺的事。(1980年后,郑英铸先生在长沙教育学院教书,工水墨画。上门求画者多惮其床下的一堆人骨头不敢进门。)
    多年之后,蚂蚁、微生物,还有老鼠、黄鼠狼们足以把一个人的筋肉啮尽刨光的多年之后,我又回到了驼子的土方队。驼子在我重遇曾老师的工地附近又承包了工程。原来的工地上,本该出现一个大工厂的,现在立着的还是稀稀拉拉的手脚架。到处堆着砖头、石灰、水泥。
    要掘一座大坟了。土夫子们奇怪驼子为什么抖个不停。我依稀记得这是我跟曾老师追踪蚂蚁的地方。坟墓被掘开,棺材早已腐烂。人们诧异地看到,在躺着完整的人体骨骼的棺材旁边,还有一具斜倾的骷髅。他一身雪白,他是干干净净的,右手握住钉耙,手电筒被朽塌的木屑埋了半截。我迅速注意到棺材里那副骨架的指骨,的确修长。
    我觉得贺驼子早就有所推测,只是今天才证实而已。他捧起曾老师的颅骨,伤心地落泪。颅骨上有裂纹,是为钝器所伤。驼子完全懂得把人当鬼打的扁担砍下来的痛快劲。他猜想,那夜曾老师被打伤后钻进坟墓里躲避,就这样再没能钻出来。



    [ 这个贴子最后由冰云在2017-7-1 11:10:52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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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思想进步业务水平很高的音乐工作者,卒至靠制作人体骨骼标本为生,落下 “酒癫子” 绰号最后还不得善终。如此咄咄怪事就发生在《我的音乐老师》曾老师身上。今天的年青人觉得这些荒诞可悲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在几十年前,就发生在千千万万的受害者身上。
      作者以外柔内刚的笔触看似淡淡地讲述了这个时期的一个故事,其实字里行间风雷火炮,铁面无情地揭露了一个癫狂的年代。曾老师和千千万万的受害人都是这个年代的受害者,即便葬下的“英雄”追悼下的“烈士”。
      当年的民众又如何?“敢当面奚落曾老师,笑他手无缚鸡之力,笑他孑然一身顾影自怜,笑他神楞楞鬼楞楞被人传为茶余酒后的谈资”的贺驼子和天天贩卖南门外闹鬼新闻的海爹的茶客是那个年代的部分民众代表,他们扭曲的身心他们的麻木他们的冷血,读者掩卷时候自然寻思根由在哪?
      今年是文革五十周年。忘却、淡化这悲惨的年代是罪孽!
      一具斜倾的一身雪白干干净净指骨修长的骷髅和成堆的骷髅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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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蕭振[/u]发表的内容:[/b]

        一个思想进步业务水平很高的音乐工作者,卒至靠制作人体骨骼标本为生,落下 “酒癫子” 绰号最后还不得善终。如此咄咄怪事就发生在《我的音乐老师》曾老师身上。今天的年青人觉得这些荒诞可悲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QUOTE]


        读后,心似乎被剐痛!希望人世间平安平和地生活1
        在诗词里长醉 在生活里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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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这篇文章,我感到很恐怖,不断地问自己:这是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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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云剐痛小寒恐怖都是人的善良本性。疯狂年代的事件非善良人可想象,黄梅戏严凤英的遭遇,张志新等被割喉再处死,广州一夜百多“劳改犯”尸体挂在电灯杆、树下,扔在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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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父在那个时代经历的事,一直在我心里,剐痛心骨,刻心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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