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陕西师大附中一九七四年四月毕业的半高不中的毕业生。前后上了三截,还没上完,因为我们年级的一些牛逼同学在学校大闹,贴大字报,耄主席挥手我发飙,坚决要求提前毕业,赶早到穷乡僻壤穷山恶水去战天斗地炼红心,“一万年太久”,“出名要趁早”,吃屎就是要赶那麼个热乎劲。
这是我刚刚醒来的秋梦里的事。人生十八做春梦,“梦里花落知多少”?明年老汉要六四了,不经意里竟然活得已经比张飞,比关云长都命长了。活过明年,我可就比三国刘备活得还要长了。我在秋梦和我的中学老师们阴阳相见,隔世聊得欢实。
人生就几十个春秋,春梦秋梦都是梦。秋梦里经常无限好的夕阳以外的事。其实我“向晚”的意是很适的。梦里就保不齐了。会想些天国里的事情。人到了天堂。灵魂还在流浪吗?我梦见和我在天的中学老师在一起。
前几天,我的中学里给我教过三角的张老师死了。有同学给我老婆发来微信。老婆给我看,四十多年前一起上学的那个年级的微信群里的同学,居然大多是我的同班。我替老婆给老同学们回了个微信,是一段歌词:“背上了那个行装迎朝阳,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同志你要问我们哪里去呀?我们要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离别城市,上山下乡,耄泽东时代的青年志在四方(高昂激越)。这是我们毕业前的时候,张老师自己谱曲,自己填词做的歌,当时我们一群青春男女唱的的时候感觉特别豪迈,特别好听。那时候大家都觉得耄主席可真懂《少年维特之烦恼》。“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耄号召我们正当地脱离亲爹妈的监控,自己找自己喜欢的男生女生结组搭伴”炼红心“。现在还有很多大爷大奶爱说”青春无悔“。“青春啊,像条河”。耄折腾亿万青春蹉跎,谁敢执拗不蹉跎?青春不蹉跎,能干啥?
四十五年前唱的歌,我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地写给国内的老同学们,把同学们沉睡的记忆全给唤醒了。听说我的老头子老婆子老同学们就用这歌声祭奠了我们爱戴的张老师。
同学们回微信给我太太,夸她记性真好。我太太回话:哪是我呀?是我LG。大家惊悚,你的老同学老公不是都死了好多年了?那在咱们中学同学圈里早就传遍了。好些男生都高兴。怎么回事?我太太不生气:死人的记性才是最好的。
我们班的很多同学赶忙问候我,想让我跟他们聊。说我老婆居然如此洒脱,生活过得一点“不是毛毛雨”。还说当年我们年级的两学霸果然不同凡响。
我告诉大家:“张老师所作的《知识青年之歌》完全是改《铁道兵之歌》来的。属于剽窃。不过,张老师没拿歌卖钱。大概也不算剽窃。当年作假很丢人,现在中国,假博士才威武雄壮。可怜《围城》里的方鸿渐。正如国人调侃:除了假的是真的。
张老师是我们年级的能行老师,会跟风,会歌唱,会拉手风琴,还会指挥,说话极有煽动性。教数学是他的本职,教得不错。我对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三角考试。我得了一百二十分。我现在的老婆,当年别班的美女也得了一百二十分。全校大会上表彰。我俩的名字拼音三个字母居然两个一样。
当年中国“东风压倒西风“,只是说说而已,因为是耄说的。其实中国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半叶,一直刮的是耄风: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兼)。张老师就积极照耄说得干。让他带的班养猪,养了好些大肥猪(要是留到现在就好了)。他们班的学生最爱看猪干那个事了。
张老师是当时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我在四班,我老婆在一班。当年有句话叫”比学赶帮超“。我们班物理厉害,我老婆她们班语文牛逼。
张老师当年风流倜谠,传说夏天喜欢摸女同学的大腿。也没准是女生喜欢老师摸。当年我们那些老师,都正值三十多岁,几乎全是两地分居的光棍。六十年代,农村的孩子喜欢上师范大学,吃饭不要钱。打倒四人帮十多年后,我们中学才有了老师住的家属楼。
“七七高考”后,我在马路上第一个遇见的中学老师,就是张老师。他问我考得咋样?我说“你教的三角题一题没错”。张老师哈哈大笑。我喜欢张老师的哈哈大笑(待续)
当过我中学里时间最长的班主任老师叫汪海汇,听这名字,祖祖辈辈三点水,“不尽长江滚滚流”。汪老师长得很像跟肯尼迪辩论时的尼克松,就是鼻子矮点,眼睛大概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男眼。
汪老师的物理课教得极好,概念清晰,逻辑严谨,“秦普”说得娓娓动听,不紧不慢。我曾经说过:什么老师是好老师?就是他(她)教你教得爱上他所教。我爱物理,同时也爱数学,很像是同时爱上两个美女。一三五爱她的活泼浪漫,二四六爱恬静舒雅。数学更纯粹一些。日后是因为读了一点不懂数学却又把“歌德巴赫”猜想写得比吃肉还香的徐迟忽悠文章,有了当数学家的梦想。
中国东西南北风,“右倾翻案风”不知道是什么风?感谢那会的风,我们在中学好好学过一阵。为了我们班能在区里考试比赛里能光宗耀祖,汪老师牺牲星期天的时间,给我们班上他认为学的好的八个同学超前讲些物理。他给我们班定的政策是“抓两头,促中间“。怎么抓两头呢?我给你们多教些,你们当好上头。上头帮下头,两头好?你们每周要有三个早上六点帮一个学习差的同学补习。当年喜欢说:一花独开不是春“。口号说:”一帮一,一对红“。老话说,千金难买黎明觉。”为了实现现代化,甘洒热血写春秋“。想起当年的神经,我现在都睡不好觉。
西安市碑林区区里物理竞赛,全年级的前五名都是我们班的。但我们全班平均分却是全年级最低。好像是百分制的三十几分。可见落后人多的威力。汪老师的思想,其实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我和汪老师的关系,纯粹是好老师和好学生的关系。我在大学期间,几乎每个假期都会去看汪老师。我喜欢看老师一边纳鞋底一边跟我了物理。我最爱看汪老师睿智的眼睛,听老师讲话。
前几天听说汪老师与世长辞了。我流了泪。人到快老,感情真的脆弱。少年时,遇到一位好老师,真是生在新中国扯淡时代的大福分。人人都在奔天国,静静地活走在黄泉路上。路上尽是玫瑰还是蔷薇?死路上听说是长满了野百合花。(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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