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        雪

                               －楚秋－


    早上，我开了门，哦？是真的吗？眼前一片白，依旧是一片白！经过一夜的跋涉，一夜的雾蒙蒙的追求，现在你依然将你天上的梦带到地上来了吗？这样地清晰，这样地宁静，这样地荡然而厚重，尤其是，白得这样有内容！而显然的，你曾飞舞过茫茫的一片梦啊！

    我含笑注视着你，我亲爱的白雪，我可以这样不住地观望着你而永不厌倦。然而，我却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我的心不由得紧缩！

    不！不是因为冷！你决不会给人以那种感觉。那些蠢笨的冬衣，不过是人们无法坦然面对你的纯洁而裹上的！你没看见吗？屋顶上，缓慢地然而却是顽固地升起了一缕缕黑烟；雪地上，你的胸膛上，那挟着腥风的黑色的脚踏向了你，踏向你的无保留的袒露！

    哦！你的咄咄逼人的白！你的没有丝毫防范的白啊！

    我是爱你的，亲爱的白雪，现在，我却几乎要恨你了！我感到心痛！为什么你不结冰呢？是担心肥沃的空气滑倒吗？为什么你不冷些，再冷些，以冻僵那肆虐的呼吸，也将自己的清新裹住！

    可是，你是那么善良，你的只知道奉献热情的白，至多，纷飞的温柔的悻怒，你所用的依然只是——白的尺度！

    你这基督最虔诚的信徒！

    你当真以感激上天造物主为他们创造了纯洁的世界的那些人为补偿，以他们的珍爱了你为慰藉？你看不出这其中也有他们的自私与残酷吗？

    不可避免地，你的胸膛上已是百孔千疮。你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做梦的不愿睁开的眼睛。是的，你知道该给自己涂满毒药的伤口排毒和疗伤了。

    该汲取教训了！

    你又一次让我失望和痛心！你干脆痛苦地消融，沁入需要你滋润的沃土，以委曲求全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理解你，我神圣的白雪，只有我明白你无声的哭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春天是你引荐的！你幽怨地隐退。可你为什么流出那令人揪心的伤痛的泪珠？

    自古以来，委屈是不能求全的呀！你不知道你的隐退更暴露了大地上的丑恶吗？是的，你的大度同样更引出了艳丽的春。你只看到了这一点。

    因此我担心，明年你是否还这样白？你这罪恶之父！没有你，那些罪恶哪有市场，哪有行恶的对象？我又担心地希望，明年，你是否还这样白？因为无疑地，你也是一个善良之母啊！所有的美好花朵 ，都是开在你的身后！

    哦！你的无价的痛苦！你踏着我的梦而来，却踩着我的心而去！

    门还开着。请拽住我的眼睛吧！不，我不敢极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