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邱寺前的千年银杏

楼主
浮邱寺前的千年银杏
    日色如金,绿树间鸟鸣啾啾。披发跣足的真武祖师站在一棵银杏树前,新翻的泥土垒在它根系周围,犹如婴儿戴的金脚镯。生命初生,就如同春天枝头新生的嫩叶,正迎着金色的阳光舞蹈。忽然,真武耳边传来仙师元君朗声:“与天地日月齐并,是其果满也。”告毕,元君携真武升云而去。
    其时,秦国的商鞅,正进行着如火如荼的社会大变革,西方,比商鞅小6岁的亚里士多德。已向东方哲学投来歆羡的目光。而那棵银杏,已吸纳了2400年的日月精华,枝叶婆娑,风华不减。
    金秋十月,我似乎听到了浮邱寺前千年银杏的呼唤。举步爬山,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近800米的峰顶。浮邱古寺悬立峭岩,寺前寺后,山坡上下,二十多棵银杏粲然相迎。
    最显眼的就是真武祖师当年亲手植下的那棵银杏,它正对寺门。胸径120厘米、高18米,二千四百岁,它闻听钟声响了八十七万六千余次;二千四百岁,由观变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它已看惯兵燹天灾人世悲欢;二千四百岁,它早已入定为一位宠辱不惊神性熠熠的智者。  
    仰视这棵银杏,不是看死了两千四百余年的鲜活标本,而是看活了二千四百余年的蓬勃生命。二千四百余年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二千四百余年,周公瑾羽扇纶巾陶渊明种豆南山,昭君的珮环李白的仗剑苏轼的大江,马致远的枯藤裹挟着朱家的血腥,满清大厦的朽腐气息至今可闻!二千四百年风云变幻,银杏的色泽浓厚凝重如立体,笔触奔放豪迈如剑戟。树皮龟裂如虬怒,如蠖曲,如凤舞,如龙蟠。幽绿的深苔如国画的黑墨点画其上,虚实相生,如梦似幻。无数次雷电风霜雨雪冰冻的摧残,中央早巳腐烂空心,面对寺门的树干上空出一个可藏仨人的深洞,只剩下三周薄薄的一层维持着整棵古木的生命!凝望古银杏,心中激荡着的无疑是烈酒,没有什么芬芳旖旎,只是一派力,一股劲,能让人疯了一般拔剑而起!
    与“老寿星”相隔仅仅几米远的山坡上,两株高约20米的粗大银杏并蒂连枝,似醉后明皇倚太真,金钗摇曳,飒飒有声。它们也已是1400余岁高龄。相传为唐高宗时浮邱寺第一代禅师荣乐法师手植。其余二十来棵,错落有致,皆已过500岁。
    置身古银杏林里,只见千簌簌万点点金黄飘落、沉积,重重叠叠似炽热的大氅,一群群金的大的小的鸭脚,一颗颗黄的动的闪的星星,一把把润的雅的逸的娟扇,一只只翩跹的金蝶,一个个柔软的手掌,一个个顶着凤冠的小小新娘……四周坡地已成绿黄相间的彩锦,仍有无数的“花雨”从树上冉冉飘落,拂了一身还满。
  
   下山时,我再次回望西天绚丽晚霞映照下的古银杏,一对看来是恋人的年轻人正在“老寿星”枝桠上系结连心锁,恍惚间,一个古老民族的千年梦想正在勃勃跳动。霎时,我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当代诗人的几行诗句:
千年来一向只为别人筑梦
却让自己的梦
如败叶纷飞于荒芜的秋空
……
一种灰尘与时间的辩证
一块长满青苔的碑石
镌刻着一部焚城的历史
 
我端起相机咔嚓一声
拍下了
它的孤寂
以及整个宇宙的苍茫
 
    这是位台湾诗人,名字叫洛夫。诗写的是矗立扬州的一株千年古槐。我之所以想起那棵唐槐,是因为我暗暗庆幸,我们的浮邱古银杏,没有焚城这般惨痛的记忆。
   
1楼
梅瓶,好!
久违了。
大作恢弘大气,纵横捭阖又婉约绮媚,好文章!
2楼
又见梅瓶,再读新作,高兴!祝好!
3楼
浮邱寺前的千年银杏——美华论坛的健将梅瓶的新作,更见纯粹,典雅,浓郁,了不起的梅瓶!
4楼
一棵树就是一段存活的历史。文章写得真好!
5楼
享读美文,很有质感!


问好梅瓶,常来玩哦!

电脑版 Page created in 0.1250 seconds width 5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