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别在夜里说爱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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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别在夜里说爱我!》(小说)
别在夜里说爱我
文/泪语问花

只要有机会和我在一起,人前人后,皮皮总是情深款款地叫我,女人,我的女人。目光时而迷离时而清澈,暧昧非常。这容易误导旁人,迷惑他们作出错误的判断。
我对他此等作派深恶痛绝。我只属于我自己!
我先是纠正,接着解释,之后抗议。直到忍无可忍,脱下尖头高跟鞋,飘散着拉过游离子的长发,飞扬起丝质裙裾,像发疯的母鸡在光天化日下沿街追着他喊打喊杀。

这种影响市容的情形重复了多次之后,皮皮终于有收敛。我得以安静了些许日子。
看着安静的我,皮皮又开始骚动不安,讨打般对我的形象给了自认中肯的定位:静如处子,娇煞千军万马;动如脱兔,吓退各路诸侯。说完还故作沉痛仰头干嚎,我的妈呀!
见我好久没动静,以为自己幽默得令我正无地自容,缄口忏悔,逐功德完满地低头觑看。想不到我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左手叉腰右手执鞋,状如夜叉,又赶忙嬉皮笑脸,作揖求饶。我右手高抬,他旋即抱头鼠窜。

对于皮皮,只要他嘴巴放干净点,我还不至于痛下杀手。暂时我还需要他,特别在某些夜里。
别问我需要他干什么。大概不会有人相信我需要他讲故事哄我入睡吧?
夜里没有故事,只有游戏。

皮皮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每天太阳还没落尽,就不停打电话来骚扰,诺诺,我们今夜一起过吧。你过来或我过去。
最后还不忘强调,良宵苦短,得抓紧时间。
我不常常答应他,除非我需要。
我拒绝,他会沮丧,对我浪费大好时光和漠视他“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专情痛心疾首。然后死缠烂磨,诺诺,我不能没有你我要你我爱你!

说不能没有我,我笑。说要我,我不以为然。说爱我,我就特烦。
我一烦,皮皮只好哀伤无比地说byby。像个失宠的妃子,忧怨地等待圣上的下一次临幸。
活该他自作自受,我早说过游戏规则:交付身体,情爱免谈。
这年头,个个都是骨头硬朗内心疲弱的家伙,包括我,没有了奉陪爱情的力量。这是爱情疲乏症。爱情奢侈,耗神伤人

曾经的爱情,耗尽了我。
一眼爱上一个人,一夜倾尽一生情,一段苦恋一场梦,一辈子遗忘这一切。这是全部,简单而深刻得好比在绳索上走了一趟。
珠珠说,诺诺作了四句绝妙的诗。
我纠正,我不是诗人不会作诗。我是四大皆空。


珠珠和我一样,爱情受伤,脸蛋光鲜,内心荒芜,躯体摇摆。仗着老爸有钱,租房独住,白天睡觉,晚上泡歌厅舞厅和酒吧。偶尔撩撩帅哥或被帅哥撩撩。撩完又甩,甩完又撩。如是反复,反复如是。颓废不已。
皮皮也算是我颓废的牺牲品。认识他是在月亮河。他在月亮河教人跳舞。
月亮河是舞厅,可以跳快三慢四恰恰探戈甚至贴面舞那种。
第一次见到他,我不是去学跳舞,而是去跳舞,和珠珠一起。没带舞伴。我们不需要。舞厅请我们跳舞的大有人在。
这种舞厅的最后一Part ,一般是熄灯大跳贴面舞。
就是这个时候,皮皮上来说要教我跳舞。

如果和一个人面贴面相拥碎步行走也要人教,那这人肯定是傻瓜或残疾。这种贴面舞没有规定的舞步,说白了就是两个人在黑灯瞎火里胡来,如果你情我愿的话。
我不傻也不残,明白皮皮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没事,玩玩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玩。

跳舞的时候,我和皮皮贴得紧紧的。我闻到他身上我渴望的气息。
他的手在我薄薄的背部摩挲。我松开箍着他脖子的手,捏了一个他的耳垂。他低头,吻我。我仰头,迎合。他有潮湿的唇。
接着,他的手从我薄薄的背部滑过我细细的腰肢,落在我小巧微翘的臀部,无比温柔地说,你的身材不跳舞是种浪费。不过,也适合做其它运动,比如做爱。声音着实诱人。我嗤嗤地笑。笑里情欲松驰,像老鼠偷油。
他继续说,我爱你,宝贝!一听他说爱,我立刻条件反射般停止了所有动作,莫名的烦燥,不由分说挣脱他的拥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之后摸索着走出舞池,回到座位。
珠珠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我的不快。我听到她笑出了声。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几分钟后灯亮了。已是凌晨两点。舞厅要打烊了。
我拉着珠珠正准备走,皮皮又上来了。
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我从没看错他。不过我也是。
接下来的枝枝节节忘了,我这人健忘。反正那个夜里皮皮睡在了我的床上。我好像没怎么说话就答应了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事从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记得当时和他说了一句话,除非你别再说爱!他很乖,笑眯眯地一言不发跟着我回家。
就这样,我隔三差五上月亮河跳舞,皮皮也就隔三差五笑眯眯地一言不发的跟我回家。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一个月左右吧,我就把亮亮给甩了。
亮亮是半岛夜总会的调酒师。动作细微,表情温馨,喝不喝酒眼睛同样迷人。相对来说,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在夜里很迷恋他。不过也仅限于身体而已。
亮亮认为我是因为皮皮甩了他。我明确地告诉他,与皮皮无关,我可以和他平摊责任。
他不应在每次事后都问我什么时候嫁给他,这种乘胜追击的企图让我恐惧和窒息;而我,根本没打算对任何一个男人长期保持兴趣,就和衣服穿旧了要换新的一样平常。这直接导致我们迟早要分开。
亮亮黯然离去,红着双眼,十足无辜的兔子。

事后珠珠如此说,这是诺诺的本性。
她是一个糟蹋语言的人,害得我经常要帮她修改或纠正。
我说,错!应该说是本能。不要混淆!
珠珠笑了,对,你只是需要他们,就如吃饭穿衣。
我勇敢地补充,我承认我的寂寞与孤单。
你只是寂寞并不孤单。
想想珠珠说的也是,如果寂寞是指心灵空虚而孤单是没人相伴的话。
只要我愿意,我总会有人相伴。除了皮皮,还有其它的。珠珠可以不算。


正是因为我所谓的本能,皮皮开始忧伤。几个月之后吧,我就不怎么答应让他过来或我过去了,但并未杜绝。
说本心话,皮皮挺帅,肢体语言丰富,笑容满不在乎,行为放荡不羁,时不时还能幽默一回。把这样一个帅哥变得忧伤,不是我的初衷,但的确是一个残酷的过程。
其实他要泡妞比我要泡帅哥容易得多。起码他比我多了油腔滑调得。我不太会说话。然而他偏偏爱上我,还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此,我的朋友说他是自讨苦吃,他的朋友说他是自甘坠落,我则说他是自取灭亡。

我问,为什么要爱上我?你应该知道我“有口皆呸”。
就为那晚跳舞时我踹了他一脚。他说,够胆在黑灯瞎火里踹男人一脚的女人肯定狂野、够味。不像他以前那些女人,太温顺了,没味。
看到了吧,这就叫犯贱。犯贱的下场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

皮皮越来越忧伤,最后连舞也不想教了,改行喝酒。每喝每醉,每醉每唱,手舞足蹈地拿着话筒吐心呕肺,“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美”。他的朋友常常在深更半夜的打电话叫我去把他拎回来。
一开始我还去,后来就懒得理他了。
我说,凭什么他喝醉了老要我去捡他?
他的朋友说,他不是说你是他的女人吗?他是因你才醉的呀。
我一听就光火,如果你们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以后就连电话都别给我打了。哪凉快你们把他扔哪去。
我最痛恨他说这两种说法,一是“我爱你”,二是“我的女人”。

一个晚上,皮皮又在大富豪喝醉了。他的朋友在夜里十一点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我听到皮皮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那首“很受伤,很受伤”,一边大叫“ 诺诺,我不能没有你我要你我爱你!”
当时我和珠珠还有小乐在红土城看艳舞。懒得理他,干脆把手机关了。

其实把小乐带来这个地方明显不合适。
台上跳艳舞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红到了耳根,时而低头时而转身,但并不完全回避。珠珠在一旁暧昧地笑。我白了她一眼。后来她说,诺诺,你在放毒,辣手摧花。他还是祖国的花朵。
是的,小乐还是一个孩子,油城学院的学生。
认识他在网上。那天下午阳光懒散,我睡不着,人昏昏然,特无聊,去了网吧。在聊天室胡乱找个人聊,找到了他。得知他是学生,我故作纯情。一问,大家同在一个网吧。然后说试试语音,看看对方离自己多远。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应该不远,听不到就当我们无缘。哈哈,原来就在对面的位置上,隔着半人高的屏风。
又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之后,给他留了我的电话。我这样做什么并没有明确的理由。因为他挺帅吧,如果非要个理由不可。我一贯这样。
不过,在不和珠珠一起,不和皮皮粘胡的时候,和他聊聊天也挺舒服的。那是一种久违的清新与纯真。在绳索上下来之后,我杯弓蛇影,不再和别人说爱也不许别人在我面前说爱。但对小乐,我解除了这个禁令。我喜欢听他说爱情。在他眼里,爱情是一种美好的向往与洁净的憧憬。我只是喜欢听他说,不是和他谈情说爱。他还小,比我小了六岁,白白净净嘴角微翘。
逐渐的,我觉得不那么寂寞了。我夜里不太经常和珠珠去泡,也不太再叫皮皮来过夜。我觉得和小乐聊完天后就想睡觉,而且很快就能睡着。


冷落皮皮有好一些日子了。
终于有一个晚上,皮皮来找我。显然是刚刚喝过酒,要不不可能这么勇敢。我从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不请自来,即使和他关系暧昧。
皮皮红着眼睛问我,诺诺,你说,你爱不爱我?你说,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自从和小乐开始聊天之后,我并不特别反感别人说爱,但最好还是不要说爱我,不管对方清醒还是迷糊。
这方面,皮皮错得不可原谅。
看着醉眼蒙胧的皮皮,我依然没有丝毫的怜惜。我冷冷地说,我说过不下一百遍了,别说爱我!

皮皮摇摇晃晃,继续说,女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爱你我爱谁?
我开始由面无表情变得有点恼火,我再说一遍,我只属于我自己!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拽到外面的公路拦了一辆的士,给了司机车费和皮皮的地址,转身回家。

回到家里,珠珠打来电话,问今晚到哪泡。
我说,都快十点了,不去了。有点累,今晚先歇一歇。
诺诺,你有一个星期不和我去泡了,皮皮也说你老是拒绝他。你大概不是又有新目标了吧?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了那个孩子吧?天啊!你真的是有杀错不放过!
珠珠夸张地大叫。

我知道她在说小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她拿小乐开玩笑。
我打断了她,然后和她说皮皮刚才来过。
珠珠听完就大笑,诺诺,你不会又是沿街追着皮皮喊打喊杀吧?
我说没有。
珠珠就说,诺诺,你天生淑女样别老是泼妇骂街相。这会造成形象错位和资源浪费。到头来,你将彻底被爱情遗忘。
我恼火,别跟我说爱情!这个家伙,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珠珠继续笑,诺诺,对待爱情,你总是笑里藏刀。谁爱上你真的是自取灭亡。哈哈。
我好像不常笑吧。我又帮她纠正。
珠珠笑得更响,哦,是的。那说你暗里藏刀对了吧?
珠珠都快成八卦婆了。不想再和她胡闹,我匆匆挂了电话想睡觉。


醒来的时候已快到夜里十二点了。无所事事,看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皮皮,掐了。他这么快就酒醒了?不管他。手机接着响,最后我干脆关了。
很无聊,却不想和珠珠去泡吧,更不想和皮皮过夜。突然想起小乐,打开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想不到他还没睡。

小乐,姐姐闷,陪姐聊聊天好吗?
好的。在电话里聊吗?姐姐。小乐的声音总是清脆而明快。
要不到我家来,如果你方便的话。
说出这句话时我大吃一惊。我从不叫别人来我家聊天,特别是男人。如果我叫他们来的话肯定不是聊天,他们也没打算来和我聊天。比如皮皮和亮亮。
可我现在竟然在夜里十二点叫一个小男孩到我家来聊天!我也许真的是闷得疯了。
今天是周末,小乐有空,很快就来了。

最终我们没聊成天。因为小乐说了一句他不应该说的话。他错误的以为,这么晚了我叫他到我家来,也许是我喜欢上了他。
当时小乐站在我身边。我正打开冰箱,弯腰为他拿饮料。我的头发直直的披在背后,随着我的弯腰,有几缕从耳际落在脸颊上。他看着我说,姐姐,你很美!声音很轻也很纯。
我拿出一支饮料,直起身子朝他微笑,谢谢。笑的时候,我嘴里两只小兔牙若隐若现。
接着,小乐就说出了那句他不应该说的话。这时他的眼里有点细碎的涟漪,仿佛柔软的柳枝刚刚拂过平静的湖面。
结果,我怔着不动,饮料掉在了地上,吓坏了小乐。

平静下来,我便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劝小乐回去。
走时,小乐睁着迷惘的眼睛,战战兢兢地问,姐姐,以后,我们还可以和以前那样开心地聊天吗?
我说,可以的。但要记住,以后不要再在夜里说爱姐姐。知道吗?
小乐一听,眼里又有了一点惊喜和天真,那白天呢?白天可以说吗?
我严肃地说,姐姐没有白天!
小乐回复了惊恐与迷惘,真如极待启蒙的孩子。然而我发觉我已无力再给他一个清晰易懂的解释了。
最后,小乐带着惊恐与迷惑离开。


小乐走后,我疲倦地坐在空空的客厅里,若有所思。
是的,我累了,真的无力向一个孩子解释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他还小,还不懂爱情。他不会明白爱的伤痛,让我失去白天,杯弓蛇影,带刀夜行。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夜我仍保留着最后一点清醒,以免伤及更多无辜。

1楼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谢谢泪语问花游戏人生的精彩故事。
2楼
欣赏了:)
十分娴熟的文字
举重若轻:)
3楼
谢谢哦。小花的文章全是虚构的。现实中,我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哈哈。
4楼
抗议,泪花剥夺了读者的遐思空间,破坏了他们的想象空间!
[em25][em26][em28][em29][em30]
5楼
很值得回味的一篇,尤其是结尾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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