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紅塵戲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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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紅塵戲事》(8)

半年之後,洪杏华领吴广生到墓山祭拜他老舅公之墓。其实他老舅公墓地在哪她也不知道,就把唐盛之墓权充老舅公之墓。上墓山时,她连香炷蜡烛都没带。在她心里,见證吴广生真假已不重要,也毫不关心。她在默默猜度:(与老豆子连理後,他并没提过吴广生。在他心目中,我纔是真正吴广生。到了老豆子墓前,就当老豆子是老舅公,让他决定去留,也不能让谢吉拿主意。我就把话当面说清,别给他留好处。痞仔,当我什麽人呀,我是你老妈!乡里姐前姐後,也不拿镜照照自己。……)在山口下了车,她想起忘记带冥镪香烛,心里有些後悔。(就让老豆子与他无缘相见吧)她想,也就上山了。
午前,香橙岛下了场雨,雨後天空澄明,海崖墓山亮丽,沿山道都是橙果树,在碧色里透映明媚,林立的墓碑随山腰重叠而上,侧射的海波映得眩目。唐盛死後,洪杏华未上墓山祭拜过。看望墓山景致,她像初见般不由自主起来。(老豆子,你安睡这个墓山,长年百世了,还怨什麽。生死天命,已有定数,是你说的。老豆子,你睡在哪里?怎麽忘记老豆子墓地在哪?)洪杏华心里有些难过。她才记起身後的吴广生。因吴广生才有上墓之举,她为忘记唐盛墓地在哪焦虑起来。她沿着墓山走道,一级级登石阶,眯眼左右张望,也望不出头绪,心里有些耽忧了。
(当初埋葬老豆子,都是谢吉主意。他说墓山风光如画,让老豆子坐卧安乐。我哪来心机记住这些。当初,我心乱加麻,只知道墓山,怎知座落东南西北,山下山上?)这样拾级而上,好像万无目的。她意识地转过身去,望了下一直尾随背後的吴广生。当她接触到吴广生深幽如黑洞的眸子,纔醒悟他原来一直在偷窥她。她刹时可怜巴巴垂下了脸孔。打从他来到店里,就很少跟他说话,他也从不主动说话。偶然打照面了,就是乡里姐一句,从未听叫一声华姐。刀疤怎来的?一定呈强好胜喽,想做英雄!抵你死,搞出个大头佛!吴广生吴广生,两颗黑洞洞眼睛会说话,令人心发毛,不吉利啊!……当初在地窖里,因他的名字令人想起伍国生,千刀万剁伍国生!你在哪?嚘!……老豆子墓地在哪里?!倘若不是阵阵海鸥嚣鸣,她迷乱的心神仍然飘浮如风如云。
  千百只白灿灿海鸥像大片云朵飞到墓山来了。继之铺天盖地四散层层叠叠墓林上。群鸥喧天,把午後墓山的寂寞空气捣腾了,也捣腾了洪杏华的心。她心魂也惊愕良久。忽然,一只海鸥犹如空中飞伞,没来由的在她头上盘旋振翅;阵阵鸣鸣长哗,已落在她不远处一座墓碑上。海鸥搧动庞大翅膀,她感觉到阵阵滚动的风波,本能地矮下身子蹲下来,惊吓得脸孔青白一片。就在这瞬间,她看到海鸥踞坐之处,就是唐盛的墓碑││那张黑白照片映入她瞳子,把她的心也抽住了。她惊骇地轻呼起来。走在背後的吴广生凝望她,也随她手指动作,望到嵌在碑上黑闪闪的墓碑主人。他跨到女人前面,迎墓碑上去了。海鸥仍然连续不断在山海间飞腾喧叫,把墓山空气捣得拂拂扬扬。
  吴广生蹲在墓碑底下。男人有泪不轻弹。那是假的,只是背着人家哭,暗地里哭。今天来到舅公墓地,我想哭。高踞墓碑上的海鸥,难道通了人性?忽然之间,沈默不啼了,默默守候我吴广生伤心流泪?店家女人乡里姐也看到我流泪……舅公的容貌看来比阿婆留念那幅老许多。墓里舅公黑瘦,鬍碴如霜似雪。舅公就带这副尊严躺卧墓碑底下吗?……他脑海又浮起适才上山时的心神。(我飘迫汪洋大海而来,怎料现在纔有缘来到香橙岛。舅公你却乘鹤归道山了,我未来日子将怎样?仍然居无定所四处飘泊?舅公,我知道您接到会馆消息会赶来纽约,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啊!……)
舅公,都怪我自小无父母管教,阿婆太宠我,我性子野。我来美国係赌命。海上那场打鬥是赌命根源吗?为了女人,那个女人。女人病恹恹,蛇仔,你不该当她死屍抛海餵鱼。没防备他执起开山刀,当头照脸就劈。—我劈死你这个狗杂种!你仗有舅公在美国!蛇仔做出下流手势说:有本事揹她到纽约,认她做乾妈乾姐。有本事你舅公已给你四万块了,还用偷渡美国!看样子这场架非打不可。若不是拜过几年师,这一刀劈中死穴啊!师传说:学武为防身,打架其次;非打架不可了,应狼且狠,纔有胜算。师傅说我性格阴沉易招人嫉妒,沉默是金也是铁。师傅,这回我是为了那个病恹恹女人啊!……

吴广生让自己靠近墓碑,他跪在舅公面前哭了。墓碑上刻英文字他不懂,只在下方看到唐盛的生卒年月,才明白舅公享年六十二。他泪眼婆娑,望着唐盛狭长脸孔,彷彿看到舅公长髮飘舞。舅公,阿婆说我见到您时就会出人头地。但是,阿婆到死也见不到您……倘若唐盛仍活着的话,他可以听到外甥孙吴广生诉说他人生故事了。
童年的日子并不快乐。在遥远的海湾小渔镇。小时,我泰半时间蹲在海边看阿婆在海里挖蚌子。好多时,我又爱坐在屋前石礜上望日出月落。阿婆,人家叫她瘦姑,她织鱼网手艺精巧。阿婆有只椭圆长长的竹簪子,她不织网时永远戴在髮髻上。这只竹簪子,中央有尖尖勾头,鱼丝是通过小勾头,在网里穿梭遊走,阿婆拿在手上妙绝了。织网是她的绝活。风和日丽也好,风吹浪打也好,除了初一十五退潮期,阿婆都在屋里织鱼网,织好网就交到生产队里换钱,一张网廿元,阿婆一个月能织一张大网。鱼网不是日日月月有得织。平常日子,我跟阿婆到生产队里拣鱼晒鱼。
  後来,阿婆被选为劳模,也带了几个徒弟,这时日子好过许多。我也读书了。初一十五若不上学,我必跟阿婆去拾海蚌海螺。阿婆揹竹篓下海,我在海滩上奔跑。望阿婆在白花花浪里沉下身子,她再起身时手上拿着蚌子,身子再下沉再起来,手上拿只海螺。望阿婆在浪里摇手,阳光映照她脸膛发亮。天阴暗下来,乌云来到头上。太阳被遮盖了,知道天要下雨。阿婆,快上来呀!快上来呀!我呼喊。我看到阿婆在海浪里摇手。许多人都由波浪里走上沙滩。天很快就下雨了。阿婆揹竹篓回到沙滩。孙子,回家啦,今晚阿婆炒海螺肉给你吃。……
阿婆还有一样手艺最拿手。煎薄饼。阿婆煎薄饼如纸,香喷喷,到口轻咬一下就化掉。我一只只吃下去,阿婆煎得也开心,我吃得开心。曾经一口气吃下十只,真正齿颊留香,把阿婆逗得啼笑皆非。冬天。阿婆拿出只小炭炉一只小平锅,还有一只小软刷,我就知道有煎饼吃了。阿婆把粉酱调好,盛在一个小瓦盆里,煎饼纔宣告开始。阿婆手执小杓子,把米酱倒进小平锅,左手提小锅轻快旋转,米酱在小锅里吱吱响,阿婆右手拿起小软刷,在小锅里一抹,一只圆圆的金黄色煎饼出来了。薄饼化进肚子里,也化进我童年记忆里。……
   舅公,我无缘见到您。阴幽幽阴间路多远?还是您从墓里出来不认识我?店家女人领我来祭拜您。噢,舅公,我忘了带冥镪香烛来祭拜您。舅公,您见到店家女人乡里姐吗?她是我们哪门子亲戚?舅公,我想留在唐家饭店,我多麽盼望乡里姐想办法帮我搞张绿卡。舅公,您说她肯帮忙吗?大家也算是乡里呀。……


  此刻,站在墓碑上的海鸥拍啦朝天窜飞,带动满山海鸥也窜飞,为墓山留下无尽的馀韵。吴广生惊诧的抬起脸孔,才发觉洪杏华畏缩在碑石左边,隔他有两尺之遥,怔忡望他哭。天又阴沉下来。打海上吹来阵阵狂风,像又要下雨了。从香橙岛东方飘来一朵黑云,很快飘到墓山上空,整个墓山也阴黯下来。继之,吴广生听到了满山乌鸦啼叫。千百只乌鸦降临墓山,已经占据墓山了。无数乌鸦飞到唐盛墓碑四週,有两只落到洪杏华脚边。再来一只,落到她头上了。本能反应,或者过分惊惶失措,洪杏华惊狂地呼喊「妈……」,人也失惊无神爬向吴广生,把他抱住了。(受惊吓时喊母亲,是天性啊。我生命中从未有过母亲。我生命中只有叫不完的祖母。我母亲在哪?我也有母亲吗?……)听到洪杏华惊呼,然後被拥抱的感觉,吴广生原本双膝跪伏的身子朝前倾撞,几乎碰到唐盛的墓碑。他看望乌鸦在墓碑上不断飞窜拍翼。洪杏华头上的黑鸦没有飞离的意思,哑哑啼鸣哔哩拍啦。
  「又不是鬼,怕什麽老鸦呢?」吴广生衝口说道。
  「我看到你舅公!」 洪杏华喃喃地说。
  一只乌鸦迎面撲过来,洪杏华惊恐地伏在吴广生身上哭了。她後悔没带香烛上山祭拜唐盛。
  「妳看到我舅公?!」吴广生扭过洪杏华身子想放下她。他说:「若果此时舅公由地府上来相见,我倒要看望舅公生前的样子。﹂阴沉的天色映照,他呆呆望着墓碑上的舅公遗像。
  吴广生听到洪杏华放声大哭起来,她把他拥得紧紧。
  (老豆子,别怨我一个女人家。我是乡下女人,照顾唐家饭店里里外外。我怨我命苦。…你老祖公有这个外甥孙子是吗?那年娶我之後,你也未提过,为什麽?)
  墓山顿然陷进死寂,乌鸦也不啼。阵阵海风袭来。什麽时候下起雨来了。嘀嘀哒哒打在头上也打在身上。忽然,四处乌鸦狂飞,墓山躁动沸腾。雨也愈哒哒喧腾。
  吴广生廿五年的人生,彷彿在暴雨狂扫下变得坚强。而贯透女人体温的感觉表露无遗。而身体流露的温热,在刹那间不知不觉陷进被包涵和保护之网,暴雨狂扫彷彿与已紧密关连了。廿五年的生命,因女人受惊被拥抱的感觉,纯粹的男性感觉,都未经思维和过滤;人之慾望也来得狂野浪漫,姿态却没有丝毫豪情。对於依附的女人身体,则戏剧许多罢!暴雨横飞与女人亲近,戏剧化也演变成悲哀和感激,情境也以这样的姿态开始——
  吴广生把女人的身体翻过来,托起她的脸孔。在幽黯暴雨之幕笼罩下,他认真凝视她,他纔猛然想起到唐家饭店看到女人的最初感觉,觉得好像见过女人。在什麽地方见过?他又一下子思索不起来。(噢,乡里姐,妳是不是船上那个女人?妳死过一回。自然妳不知我是谁。拳脚交加,刀光血影,亡命走天涯。那年我廿岁…)雨滴弹打他的背她的手她的脸。雨滴哒哒,他望到她双眸弹射出惊悚,然後蜷曲身子,紧紧偎贴他胸瞠。他因之伸手梳理她狂飞披散的黑髮,轻轻抚她脸腮,发觉她双眸湿湿泪珠盈睫。猛然暴起的男性之尊,令他搂她进怀,把她压下去,整副脸孔涵盖於浑圆的山樱之桠里,浑身也颤动,暴雨也在背上颤动。一只黑鸦飞到他背上,不断拍打翅膀,已经毫无感觉。亲切的吻起女人微翘湿滑的嘴巴,他真想告诉女人,他也想哭一场,尽情驰骋滑腻的女人幽秘里,埋下自己寂寞的年青身体,让自己写下一个绝秘的初恋故事。生命从这里出发,也从这里开始。那刻,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诞生与母体血脉相连的脐带,刹那间被撕裂啮咬,直到连天连地的绞痛发生和终止。醒来後,他凝望雨滴打拍女人的脸颊,滑下脸腮。他伸手去轻梳她湿湿黑髮,抹她脸腮。
  女人呢,女人。适才面对吴广生,在暴雨横飞里,缥缈且矇矓的景致,搧情之血在惊恐里飞腾,载起肉体颤动,慾望的昇华则在矛盾不安里爆发。她眯双眸感受狂情氾滥,陷进男人女人的情慾之环。圆圆之月载之,都在玄门牝谷纵情,暴雨连天也掩饰了姣羞,四十年的生命力化作昇腾,於深邃皱襞里心飞魂舞,归咎爱恨如挫折,与命运一齐发生和进行。暴雨里,慾望之戏也结束。千百只鸟鸦狂喙我,暴雨击打我,我爱得无畏无惧。我知道我心甘情愿。我要听他说话,说他人生故事。她也从戏梦里甦醒了。
我心里充满千言万语,我从未感觉过想说话,想告诉她廿五年的生命怎样成长。噢,我从女人的眸子里看到了祖母。阿婆的薄木棺材在沙滩上摇幌移动。我彷彿看到阿婆伏在浪涛的身子,随波涛起伏,波涛里有幅巨大鱼网飞扬。阿婆像踞坐波涛里,她手执织梳子,左右手飞舞随鱼网飞翔,随波逐流。而空中飞舞千百只圆圆薄饼,我坐於沙滩上张开双掌,却一个也接不住。那年我九岁,已读叁年级了。我像带着阿婆的死亡长大。阿婆走後,古码头驻军里来了个下放叔叔,他说是阿婆亲戚。……

吴广生真想告诉女人这些人生故事,但他没有。
  雨停了,已到落日时分。雾色映墓山,艳潋眩目。
  「广生,你父母呢?」洪杏华忽然这样问道。
  他未告诉她,他却说:「乡里姐,妳很神秘。告诉我好吗?妳是我舅公什麽人呢?」
  听到他这样说,洪杏华惊愕地凝望他,并没回答她甚麽。
  「我在海上见过一个女人,她垂死,人家要抛她落海,我为她打了架,几乎死了。」
  「你说甚麽?你是甚麽人?」洪杏华傻呆了,她呆望吴广生脸上那道疤痕。
  「活到现在,我只知道阿婆最爱我。」吴广生说:「不瞒妳说,我是阿婆从海边石崖下检回来养的弃婴,悲惨身世莫提喽!不知那个无良女人为甚麽抛弃我?我多麽渴望被人爱,我母亲或者父亲。但我没有父母。」
  「吴广生,你说什麽啊!」洪杏华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吴广生想起汪洋上的经历了。他告诉女人:「在海上我救过这个女人,让我想到母亲。我想,如果母亲仍在世的话,她应该知道她有个多麽善良的儿子。我也想到将来应该拥有爱人。所以,我愿意为这个女人挨了一刀。」
  店家女人听吴广生这话,她还想问:小广生,你说些甚麽?!…但她没说甚麽,忽然推开了吴广生,大声说:「离开杏华姐,别叫我乡里姐!」
  「为甚麽?」吴广生望着女人双眸说。
  女人胡里胡塗撲到广盛的墓碑上。她像奇怪自己的耳朵,而打心坎昇腾的,像一锅被烧烤的水,令她万般痛苦难受。她不敢看眼前说话的吴广生。(他究竟是甚麽人啊!……)她也奇怪自己心思了。
  这样下来,女人和吴广生都沉默了。女人垂下脸孔,再没抬起脸来望吴广生。
  吴广生凝望舅公的黑白相片陷入了沉思。(8)

                                
                             
1楼
引人入胜...迫切追读!
2楼
而贯透女人体温的感觉表露无遗。而身体流露的温热,在刹那间不知不觉陷进被包涵和保护之网,暴雨狂扫彷彿与已紧密关连了。廿五年的生命,因女人受惊被拥抱的感觉,纯粹的男性感觉,都未经思维和过滤;人之慾望也来得狂野浪漫,姿态却没有丝毫豪情。对於依附的女人身体,则戏剧许多罢!
这段文字十分精彩!
他因之伸手梳理她狂飞披散的黑髮,轻轻抚她脸腮,发觉她双眸湿湿泪珠盈睫。猛然暴起的男性之尊,令他搂她进怀,把她压下去,整副脸孔涵盖於浑圆的山樱之桠里,浑身也颤动,暴雨也在背上颤动。一只黑鸦飞到他背上,不断拍打翅膀,已经毫无感觉。亲切的吻起女人微翘湿滑的嘴巴,他真想告诉女人,他也想哭一场,尽情驰骋滑腻的女人幽秘里,埋下自己寂寞的年青身体,让自己写下一个绝秘的初恋故事。生命从这里出发,也从这里开始。
又是精美绝伦的描述!
在暴雨横飞里,缥缈且矇矓的景致,搧情之血在惊恐里飞腾,载起肉体颤动,慾望的昇华则在矛盾不安里爆发。她眯双眸感受狂情氾滥,陷进男人女人的情慾之环。圆圆之月载之,都在玄门牝谷纵情,暴雨连天也掩饰了姣羞,四十年的生命力化作昇腾,於深邃皱襞里心飞魂舞,归咎爱恨如挫折,与命运一齐发生和进行。暴雨里,慾望之戏也结束。千百只鸟鸦狂喙我,暴雨击打我,我爱得无畏无惧。

用如此文字描述情事,从未读过!可谓独树一帜!
3楼
难道吴广生救的就是她?
4楼
这一章读着有点像读古典的欧洲小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
叙事和意识流任意转换,的确得有点功夫才能不让读者晕乎。
再读!
5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u]听琴轩主人[/u]发表的内容:[/b]

难道吴广生救的就是她?[/QUOTE]



我也是这么猜的,对不对,得看李老的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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