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沈家邦27号》（散文）

楼主 weiwangren315 于 2004-12-21 22:02:29

[原创]《沈家邦27号》（散文）

                           沈家邦27号
                  岁月不会将一切都带走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我去，你在
                              ——给你

展开来信，诺大的空白纸上，只有11位数字号码。
我大笑着将它们输入自己的手机，惴惴不安的心又回到自己的胸腔。
临江的那一片建筑恐怕就要拆了。前不久妹妹打来电话，无意中提起。
放下电话，心里空空的，我便一直呆呆地坐在电脑前。
沉在记忆里的门牌又浮了出来，我曾经在那里逗留了三次。
第一次走近它，我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暑假在蝉的嘶鸣中显得格外漫长。我们一前一后地走，拎着凉鞋光着脚丫在热得发烫的路上，这个细节每次闪现的时候，我都希望是你牵着我的手在走，我一直这样希望。
路很长，我心却涌动暗暗的欢喜，不知不觉就是六年。
然后，你停了下来，指着一扇门，说：到了。
门开了，走出一位老人，他应该是你爷爷吧，我嗫嚅着想要招呼一声，老人却拖着渔网，径直从我们身边走开了，在他眼里，我们还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小鬼。
你望着远去的背影，告诉我那是你爸。
我就笑了，惊天动地的笑声引来一串纷沓而至的脚步，门里跑出八个高低不同的孩子，围住了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我。
你说，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
于是，我继续笑着，围观的人莫名其妙地散去，只有你还在。
你在，我便可以任性娇嗔。
我叫你名字的时候，在一秒钟之内，你要笑着应声；你铅笔盒里那块橡皮我喜欢，你要给我；放学后如果我被老师处罚留校，你要向老师表明你是我的同谋共犯……
要不，我就会哭。
我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家庭的窘迫已经使我懂得如何去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是，在你面前，我一不高兴就会流泪。
我一流泪，你便会慌慌张张跑过来哄我，等我破涕而笑时，你才在一旁抱怨自己有多亏。
我喜欢听你的抱怨，你抱怨的时候我笑得更开心。
就这样挥霍着你的好，然后偷偷地将你每天的只言片语，收集到我的日记本里。
日记本还在，翻到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又看见自己第一次的徘徊。
趁着夜色，绕着你家的前后左右来来回回地度量，偶尔有人经过，便心惊肉跳地低下头走开，我的双唇开启了无数次，不知为什么，却突然感到不再好意思叫出你的名字。第二天，你问我为什么没去你家拿电影票，我只是淡淡地说忘了，我们约好去看《摇滚青年》的，整个校园里都在谈论的《摇滚青年》。
那是成长岁月里的第一次苏醒，也是成长岁月里的第一次疏离，此后便是十年的空白，我再也没有肆意地流过泪，却一直在笑着。
十年后再去你的家，是因为另一个男孩，他到我的城市里来，我却找不到一处可以安置他的床，才发觉，这么些年来，在这个城市里，能够让我依靠的也只有你。
还是从前的门牌号码，只不过原本的平房已经变成了楼房。
谁啊？你在楼上懒懒地问。
老杨来了！我在楼下高声地答。
我们上楼，才发现尚在装修过程中的房间一片狼籍，得知来意，你为难地指了指房间里惟一的一张单人床。
不管啦，反正你得把这床给他，你自己到邻居家去挤一挤。见了你，我说话的语气自然而然地还原成了十年前的调调。
你一如往昔，脸上仍然是挂着纵容的微笑，见我要走，才瞟了一眼坐在床尾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我送你？
我怔了一刻，随即笑靥如花，连连点头，表现得十分夸张。
你支着一条腿，双手把握着自行车的龙头，等我坐上去，才开始踩动。
江边，凉风习习，我的长发飘着，像要飞起来。
我却听到了你的一声叹息：以后你要怎么办呢？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一样！
或许，那一刻，你就已经洞悉了我一生的命运，所以你才会要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你说再也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好，再也不会有人好成你这样。
在你面前，于是我最后一次泪下。
曲指之间，又是十年音讯渺茫，但因为一个人存在，城市的空气中便挥散着轻轻柔柔的暖意，我在辗转的日子里从容地行走，路过的人都听见过我的笑声，我的笑声是你烙下的印记。
即使是不言不语，我也知道在那个角落，你在。
妹妹的消息让我开始觉得恐慌，我害怕失去你踪迹。
拿起信笺，问一声别来是否无恙，当我在空白纸上落下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我不自觉地模仿着你的笔迹，我还记得你写自己名字时那一笔一划的间架结构，笨拙得像孩子折叠的纸飞机。
然后，在信封上写下：沈家邦27号。

1楼 Fxhuaba 于 2004-12-22 02:11:13

看过，心情很沉重，以后写点轻快的不好吗？压抑死了！
我要是犯了心脏病，可要找你！

2楼 weiwangren315 于 2004-12-22 03:36:12

这也会让你沉重啊：）

新花
实在是难为你了：）
不过
我觉得还暖和：）

[QUOTE][b]下面引用由[u]Fxhuaba[/u]发表的内容：[/b]

看过，心情很沉重，以后写点轻快的不好吗？压抑死了！
我要是犯了心脏病，可要找你！[/QUOTE]

3楼 kaihua 于 2004-12-22 03:42:28

喜欢烟子的语言方式。

4楼 Fxhuaba 于 2004-12-22 06:26:29

提给大家看!

5楼 Aihua 于 2004-12-22 06:53:37

阅读，精品－－岁月的消磨，不减初恋的美丽回忆。RE：《沈家邦27号》（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