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老杨的故事》（散文）

楼主 lyp 于 2004-12-18 22:33:15
[原创]《老杨的故事》（散文）
老杨的故事
□李跃平


临近下班的时候，我的内心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莫名其妙的烦躁中，我把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绿茵。那赏心悦目的草坪上，一簇簇纠缠不清的花披着初霜，昂着不肯低下的头颅。这时，老杨急匆匆地赶来，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望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周围和太阳穴上的皮肤有些细细的皱纹。
“你怎幺才来？出纳都早就下班了。” 我说。
老杨的上身微微一闪，习惯性地浅笑了一下，说：“我刚才送老婆去医院，医生说是卵巢肿瘤，要手术，我还没有办入院手续。” 老杨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的线条静止不动，目光茫然的呆板。
刚才出纳给我说过，务必等到老杨来领取这个月的工资，看来出纳已经知道他老婆的事情。我赶紧拿出工资表叫老杨签字。“谢谢李老师，等了这幺久，真是过意不去。” 一丝光辉在老杨脸上一闪，随之熄灭。
我本不是出纳，招聘到区环卫处办公室搞行政工作。出纳临时有事，才嘱咐我为她代发工资。老杨我认识，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光景，说话的声调有点儿忧郁，听说在原单位还是劳动模范，单位破产后，经社区推荐，环卫处便录用了他。
环卫处原本是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创文创卫的需要，长期以来招收了不少临时工，但财政从来没有这笔开支，全靠环卫处的同志们争取有偿服务，来弥补这部分经费。说是工资，其实让人汗颜，它只比社会低保金多一点点。
我望了老杨一眼，那苍白而疲乏的脸上布满忧心忡忡的倦意，呈现出一种可以预感的悲愁。此时，老杨正站在我的面前，额上汗涔涔的，大概是走路太急的缘故，一脸通红。一股寒酸的阳光在屋内繁衍开来。他的老婆还在医院门口等着钱办入院手续，顾不上更多的思考，我赶紧发钱给老杨。我取出一迭拾圆的钱，快速地点了二十张递给他。老杨的脸上顿时有了生动的光芒，只见他胡乱地数了一遍，朝我点头笑了笑，默默地走了。
老杨要去救他老婆，这是一种爱情的力量，就像被水淹没的人，用一切本能的动作要浮到水面上来一样，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还有20分钟就正式下班了，所有临时工的工资，我已全部发完。我清点着出纳交给我的钱，却发现少了拾圆。我又仔细地数了一遍，仍然少了拾圆。这时，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快，在我埋怨出纳的同时，我又怨恨起老杨来。我也是打工的，我也不富有，拾圆钱对我来说，也是全家人两天的生活费。
我又想起老杨的眼睛里那阴暗的火焰，你看那数钱的动作，分明心中有鬼。我坚信我的记忆已触摸到他某个隐密的所在。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他平时工作认真负责，都是做给领导看的，能在环卫处做一份临时工也实属不易。但是，人都会见钱眼开。怪谁呢？都怪自己粗心大意，我在安慰着自己，损财人安乐。
灰心丧气中，我把剩余的钱放进提包，然后关好门窗，跨出了办公室的门。这时，迎面跑来的老杨正好撞了我一个满怀。老杨的脸色越发阴暗，他气喘吁吁地说：“李，李老师，你，你多给了我拾圆钱。” 老师的头部保持着骄傲的姿态，老师的脸上散发出异样的光辉。
我先是一惊，然后一切都明白了，老杨给我退钱来了，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长久的无言相对之后，我又一次望了老杨一眼，他紧锁的双眉早已舒展开来，他宽厚的嘴唇带着微笑，这让人感到他的憨直与善良。
 “老杨，还有班车吗？” 我的心痛了起来，为了退还我拾圆，老杨可能错过了最后的班车，他的老婆还在医院门口盼着他呢！
“李老师，我走路去，本身就没有打算坐班车。” 老杨木然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赶紧去吧，老杨。” 我喉咙哽咽。老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泪眼模糊。此时，城市的街灯早已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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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weiwangren315 于 2004-12-18 22:46:57
又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
一件小事
一种升华的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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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Aihua 于 2004-12-19 00:11:37
谢谢跃平的动人故事，周末好。Re:[原创]《老杨的故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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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linyuhong 于 2004-12-19 02:04:17
世上还是好人多，我坚信，像老杨这样的人物还是大有人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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