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印象(一)

怀宇



初识巴拉克的时候，曾问他以色列的女子是否个个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神秘莫测的大眼睛楚楚地看人。当即得到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20197;色列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BR>
在有巴拉克的答案以前，以色列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一座风蚀雨残的古堡，立在以宗教、沙漠、战乱和纷争一类词汇交织的背景上。关于这个国家唯一比较具体的知识，是幸存于我记忆里初中地理课本上的一句，?#20197;色列盛产棉花。?

巴拉克的答案让以色列的妇女在我的想象之中更换了服饰，但除了西服套装、紧身T恤衫和迷你裙之外，以色列的现代化仍然抽象而遥远。

今年(2001)三月，巴拉克在以色列的表姐结婚，邀请洛杉矶这边所有的亲戚去参加婚礼。我于是有了一次机会去亲身体验以色列的风土人情。


荷霍沃特

荷霍沃特(Rehovot)是巴拉克儿时熟悉的小城，在以色列的中部。这座城市的人口大约十万左右，在以色列两万两千平方公里的领土上，这样的小城有三十来座。把荷霍沃特与其它小城分辨开来的，是这里两所名扬世界的高等学院：以色列第一任首相魏滋曼博士创办的魏滋曼科学研究所和希伯莱大学农学院分校。

我们到达以色列的第二天上午，巴拉克陪着我在小城里游逛。荷霍沃特虽然是巴拉克的故乡，却有那种让外乡人也一见如故的随和与亲切。如果没有路标和商店招牌上的希伯莱文字，我会恍惚以为我是走在广州或者旧金山的街道上。

在和煦的春日阳光下，小城里充满明媚与安宁。触目是花草，人工种植的紫罗兰、凤尾草和五彩罂粟间杂黄灿灿的野菊花和微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没有太多修剪的痕迹，是想起来才经营一下的小城的闲情逸致。偶尔有人牵着狗散步过来，见到我这东方人的脸，也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微微点头致意。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小城里随处可见的橙树。街头巷尾和邻人的院子里，一棵棵茂盛的橙树一边开着芬芳的白色小碎花，一边结着金黄的果子，沉甸甸水份十足的样子。我们走到哪里，橙花清甜的芳香就轻巧顽皮地追随而来，好象一刻也不肯放过我们的注意力。据说二十多年前，小城里有大片的橙果园，当时荷霍沃特出产的橙子在以色列是与魏滋曼科学研究所齐名的。

现在橙果园大多被钢筋水泥的居民楼取代了。这些五六层高的楼房，底层前面一半都由水泥柱子架空，底下供人穿行或停车，有点象广州从前的骑楼，而后面一半则几乎都有一间没有窗口封闭严密的屋子，一问才知道是防空袭避战火用的。

防空室厚实的铁门让人立即警觉，近月来种种关于以色列境内炸弹和枪战的报导在我的脑子里迅速闪过。然而防空室门上挂着的大锁积满尘土，显然很久没有被开启过，那层突然被唤起的警觉又虚幻飘然如隔世云烟。

黑策尔街是荷霍沃特的主要商业区，这条街不大，点心铺、鲜花档、水果摊、餐馆、书店、银行还有时装店随意地沿街一路排去，需要什么便见缝插针地开一处铺头，杂乱无章可是应有尽有。

店面多数简单狭小上了年头，店主就坐在店门旁边招呼顾客，而大多数都是熟客吧，接待起来好象自己家里人一样亲热随意。偶尔一两间簇新的时装店装潢得明亮高档，一尘不染的玻璃门大开着，向过路的人们推出今年春季流行的色彩和线条。但光顾这几间店的客人寥寥可数，远不如那边打出大减价招牌、并将上一季库存一古脑儿堆挂在店门外供行人任意翻捡的那几家热闹。

街上人流熙攘，人们脸上都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看不到一丝人心惶惶的迹象。
我刻意要在人群里找出一两个长布缠身、裹头巾罩面纱的女子，满目却尽是T恤衫和牛仔裤，以及时装女子飘逸的卷发、细巧的高跟鞋和状如肚兜的贴身短衫。偶有换班下岗的男女军人，全套绿褐色军装用皮带扎得整整齐齐，踏着军用皮靴噌噌地走过。
我们在小城里逛了一上午，一时都感觉腹中空空。巴拉克拉着我在不同风格的餐馆与小吃店里巡视一番之后，决定带我去吃一种中东风味小吃，法拉麸(falafel)。据说法拉麸历史悠久，起源可以追溯到埃及法老的御厨里。

我们从黑策尔街左拐进一条巷子里，巷口有一间法拉麸小吃店，开着低低的售货窗口。原来法拉麸是一种雏豆粉和面粉揉成的鸡蛋大的果子，和着葱蒜香菜和种种调味香料，在油锅里迅速地将表面炸成金黄色。作法拉麸的师傅将炸好的果子夹在新鲜出炉的皮塌 面饼(pita bread)里，又剁碎一些青瓜洋葱和西红柿撒进去，然后从售货窗递出来。
我们接过饼子，在窗台上排着的一溜海碗里夹一些泡菜酸黄瓜放进饼里，再浇上点雏豆磨成的胡母斯酱(humus)，就坐在窗外露天放着的太阳椅子上吃了起来。法拉麸外面焦脆里面酥软，嚼起来满嘴喷香.

此时微风摇曳小城里千万棵橙树，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感觉温馨惬意。

(原载 <<侨报>>， <<红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