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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Huai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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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现代人的次真实

文章内容：

现代人的次真实

怀宇

记得从前考托福（TOEFL），半小时内要写一篇短文，题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我当时赶时间，不假思索地下笔写道，“电视的发明使人类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十几年后，圣诞后的下午，阳光慢慢融化处心积虑的雨云，我终于拥有闲暇漫想这个话题，却已时过境迁了。

二十一世纪，传媒技术日新月异，高清晰度的电视屏幕、立体音响源源不断地把正在发生的“天下事”传入我们的客厅，连同遥远的过去与未来、他人的喜怒哀乐和臆想的故事。我们每每身临其境，梦里不知身是客，像广告里那只扑闪翅膀的蜂鸟，要跻身于液晶屏幕上娇艳欲滴的花丛。

然而电视里的声像再逼真，毕竟不是我们每日身体力行的环境，我们呼吸的空气仍然存在于那些“魔术盒子”之外。屏幕里所发生的，我们轻轻一碰遥控器就不见了，无论大喜大悲、美好还是严酷，尤其是严酷 — 台风推翻楼宇、吞噬巨轮，却动摇不了电视机；战火硝烟弥漫，子弹打穿钢盔，也射不透眼前一层薄薄的玻璃。关掉电视，再大的天灾人祸，似乎也销声匿迹了，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电视无限扩大了我们目所能及的时空，看电视长大的现代人，出于务实的本能，大多练就了一种态度：电视里的事物若不是虚的，最多是一种次要的真实，可以忽略。只有这样，我们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也才足以对付身边的人生。

有时候，电视里的“次真实”却与身边的生活混淆起来，颠簸我们在这两重时空之间练就的平衡。比如昨晚电视里飞墙走壁的成龙，今天忽然在大街上，脚踏实地从我车前走过 — 是他走出了屏幕还是我闯进了《尖峰时刻》？又比如今年夏天的中东战火，远在地球另一端，家门口汽油站的牌价却随着电视里的火焰一再上升，仿佛僵持不下的酷暑高温。

正写到这里，电视主持在身后宣布：科学家第一次发现溺水的北极熊，因为冰川融化，北极熊持续游水六十英里而不能着陆，终于体力不支。如果冰川按目前速度融化，全球海面继续上升，不久的将来……

电话铃响，新年将满两岁的小侄女从湾区打电话来唱儿歌给我听。一边是奋力划水的北极熊，一边是侄女稚嫩的歌声，我想，冰川是不会因为我此刻关闭电视就停止融化的，“次真实”与否，为了侄女未来的真实，我是不能继续忽略电视里溺水的北极熊了。

(原载《星岛日报》2006年12月29日）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6/12/30 12: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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