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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章作者:Aihua
  • 所属分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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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章标题:圆梦上海楼
    文章内容:
                       圆梦上海楼

                       -艾华-


      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上海人在东京》说的是炎黄子孙浪迹天涯寻梦的故事。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写《上海人在纽约》。有一侧笑话说,在纽约市的法拉盛区,苹果树随便掉一个苹果下来都会砸上一个上海人。虽然有点夸张,但却道出了纽约市有很多上海人的事实。
      有人的地方就有悲欢离合,就有梦的成真和破灭,就有故事。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上海人……


                      梦在清溪何处边?

      时光倒流二十年。
      木边(Woodside)是纽约市皇后区的一个小区。六十年代起,美国移民政策放宽,大批中南美州的移民涌入纽约市,因为曼哈顿区的房子较贵,布鲁克林区的黑人较多,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大批讲西班牙语的移民来到这里,原来住这里的白人则纷纷迁移到郊外去,久而久之,皇后区遍眼都是西裔人士,连街招都几乎是清一色的西班牙语。而木边又是皇后区中西裔人士较为集中的住宅区,更有传闻,这里的西裔黑帮势力操纵着中南美州毒品进入美国市场的分销渠道,称霸一方。
      七九年中美建交时,邓小平针对卡特总统抨击中国限制国民出入境自由,曾夸下海口:“美国既然这样欢迎移民,我们就送你们三、五十万人到美国去又如何!”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大门的敞开,后来证明邓公无戏言。移民潮中又以原籍广东和上海的居多。渐渐地,木边的街道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中国脸孔。究其原因,一,这里住宅的租金比较适中;二,这里的住宅是大楼公寓式,有别于独立房子,较易分租,减轻居住成本;三,这里地点适中,无论是到东边的法拉盛还是西边的曼哈顿,距离和交通时间差不多;四,贯穿皇后区的两条地铁七号线和E/F线都经过这里,交通实在是方便不过。
      本文中的五位上海人,就住在木边一座“母女楼”的二楼。这是一幢三层公寓楼,楼下大门一进去就是楼梯,每层的间隔都一样,推门进去就是厨房,按照原来的设计,左侧是客厅和膳间,现在则加了一道门,变成一对夫妻的居室。右侧是三个单间卧室加一个卫生间,分别住着两男一女。所以,一层里,四伙人家,五号人丁,共用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这样的设计与房间布局,据说适合女儿一家人加上老人家,老人帮忙照顾女儿的小孩,所以有“母女楼”之说,因应本篇的具体人物,姑且称为“上海楼”。
      五位上海人,飘零木边,追寻着各自的美国梦。


                        画家

      他属于五十年初出生的一代,文革中成了知青,下放到福建、江苏等地农村接受“再教育”,饱经风霜。画家自小喜欢画画,颇有天赋。文革后以初中学历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院。毕业后,背上背囊,走遍中国的大河上下,天山南北,惟独两度入藏,对西藏情有独锺,回来创作了《西藏组画》系列,影响广泛。西藏之旅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灵魂,影响了他其后的画风,甚至他后半生的生活。他油画里反映的都是普通藏民:粗犷的康巴汉子、哺乳小孩的藏妇、行伏地朝拜礼的藏胞。出国前,他反映西藏风貌的油画已经自成一格,颇有口碑。但为了拓展自己的视野,开辟新的创作天地,他毅然决然,在八十年代初差不多与另一上海画家陈逸飞同一时期来到美国,落脚点就在纽约。
      他是单身一个人出来的,太太与小孩留在国内。新来乍到,在某个上海乡亲聚会的场合与另外几位房客认识,虽然未至于“碰到老乡,两眼汪汪”,但毕竟是同声同气,一拍即合,大家一道分租了本文所述的“上海楼”。画家刚到纽约,一边学习英语,一边为了生计曾经打游击战似的做过不同的工作。因为是以学生身份入境,不能合法工作,所以只能做黑工,选择余地不大。有一次,同楼的舅舅找到一份拆房子的差事,人手不够,结果画家放下画笔,去干了几个星期的粗重力气活。
      平时,画家总是深居简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创作,只有在烧饭或者到卫生间冲洗他的画画工具的时候才看见他。偶尔会看见有几位朋友过来一道喝酒,曾经有一位北方姑娘经常出现,据介绍是他的学生。
      后来,画家的画被纽约曼哈顿五十七街上某画廊的老板看中,雇他为驻廊画家,在其画廊工作,边照料画廊,边继续创作。
      在八十年代初那段艰苦奋斗的日子里,画家和其他新移民无异,为绿卡费尽心思,为生计疲劳奔忙,为感情生活时刻困扰。
      大家都是性情中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脾气。“上海楼”里,为了厨房的清洁,为了卫生间的使用,口角时有发生,龌鹾之言经常有闻。
      这个时候的画家,相信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拿到绿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够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


                        舅舅

      “舅舅”是上海楼里一对兄妹的亲舅舅,别人于是就跟着这样称呼他。
      舅舅出国前是上海某医院的外科医生,是解放前圣·约翰教会大学培养出来的高级知识分子,拿着手术刀救死扶伤,颇有医碑。但是舅舅为人刚愎自用,用上海话来说,就是很“戆”,人缘差,为人处世生硬唐突,充满菱角,容易得罪人。为此,舅舅在文革中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文革虽然过去,文革中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都平反,但舅舅在医院单位里日子过得并不愉快,加上家庭生活也不和谐,所以利用来美国旅游探亲的机会,就留下来不回国了。
      但是,要留下来谈何容易?首先,要保留合法身份,其次是讨生计。为了身份,他只好到一间语言中心不断地注册“进贡”。尽管以他美国教会大学毕业生的资格,英语水平可能并不低于老师。为了生活,舅舅选择的工作没有多少余地,所以干过很多工作,比较固定的是在曼哈顿中城一间中餐馆送外卖的工作,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冰寒地冻的腊月天,都要踏上一辆自行车去送外卖,箇中苦况,非同一般。前一节中提到的拆房子的活,就是他招揽回来的。于是,他白天送外卖工作回来,晚上赶第二班去干气力活,没一个星期,他右脚踩上一根钉,到医院打了破伤风疫苗针后,就一瘸一瘸地继续开工去。
      为了节省开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主食就是啃面包,偶尔在肉铺关门前买磅便宜的骨头回来烧汤,作为营养调剂。另外,他有一辆很破的自行车,平时到什么地方都尽量骑车去,不用公交工具,这样来省车资。
      有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舅舅的个性之倔,一点不像上海男人。他绝对是上海楼中的“麻烦制造者”,往往为了一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就与别人恶言相向,骂遍祖宗三代,欠缺知识分子的涵养与含蓄。有一次,在厨房因为谁用了谁的饭锅,舅舅差点就没与画家动全武行,那恶骂之声,就差没把天花板给震塌下来。
      但是舅舅有一点不得不令人另眼相看的是他坚毅的意志。来到纽约,对美国的情况有了一点认识之后,他就决定要以50多岁的高龄之身去考外国医生资格试。于是,他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空余时间,不看报,不看电视,不串门,一门心思就在那里学习准备考试。最后见过他一面的时候,三个资格试中他已经通过了理论和临床两个试。
      像舅舅的梦想又是什么?相信是获取外国医生资格,然后驻院实习,最终在美国悬壶济世,执业行医……


                       夫妻档

      强与梨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档,属于文革十年动乱失落的一代,学历不高,来美前双双在上海某街道工厂工作。强是“舅舅”的外甥,虽然有亲戚关系,相处得并不融洽,应了那句“相见好,同住难”的话。
      两口子虽然学历不高,却有上海人的灵活头脑与能屈能伸的坚韧力。为了无后患之忧去拼搏,他们把几岁大的女儿留在上海。为了能够取得居留,梨替一个美国人家庭当住宿保姆,带小孩兼料理家务,周日才回家一次,主人家则替梨办理居留申请。这种申请案例,动辄都要好几年时间,所以,强与梨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是聚少离多,两口子各自熬过了多少空渺寂寞之夜。
      强在纽约唐人街一间首饰店找到一份首饰工匠的工作,一切从头学起,过着学徒般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学习积累,掌握手艺。
      家里强与梨夫妻之间,男主内,女主外。强绝对是一位好男人,无论对妻子,对旁人,都是彬彬有礼,和蔼可亲。而梨呢,俨然一位女强人,作风泼辣,得饶人处不饶人,尤其是对舅舅,经常因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而闹得上海楼里里外外鸡犬不宁。
      对于强和梨两口子来说,他们的梦又是什么?相信他们的梦离不开与女儿在美国早日团圆,合家过上小康的生活……


                        雯

      雯是舅舅的外甥女,强的亲妹妹。
      雯出国前在上海一间摄影图片公司做美工,主要是替照片做“美化”工作,是一门细腻的手艺工作。
      凭着这门手艺,雯以旅游探亲抵达纽约后不久,就轻而易举地在一间美国人的广告图片公司找到一份美工工作,老板还代为办理绿卡的居留申请。与她哥哥坎坷的生活相比,雯的一切相对来说要顺利多了。
      也许老天爷觉得雯工作事业方面太顺利了,便在感情生活方面给她设障。尽管雯不是美人,但也还五官端正,只是个子较小,一直找不到中国男友。周围的朋友都伸出援手,不断介绍朋友给雯,从中撮合,但都功亏一篑,以致到了后来,连雯自己都有点心灰意冷。
      也许是东方的月亮西方圆。有一段时间,雯与一位巴基斯坦男友经常出双入对,打得火热。此君说得上是一位高大威猛的俊男,然而,交往没多久,他们的关系就因为双方家人的反对而告吹。
      对于雯来说,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找到一位如意君郎,共赴美好人生……


                     圆梦上海楼

      时光列车快速跃进到二十一世纪,当年上海楼的梦后来到底圆得怎样?
      画家--经过多年奋斗,画家的专业生涯始终不尽如意,不过,他的油画作品还是获得小部份人的欣赏,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感情生活方面,画家则开始了新的篇章。但他仍然讲情义,把前妻与小孩办理来美国后才办理离婚手续。后来从传媒获悉画家获聘回国内某名牌大学当博士生导师,近日则因为教学理念方面的差异而提出辞职,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舅舅--通过了外国医生资格试。但可能因为年龄关系,始终找不到医院实习,也就未能圆他在美国行医的梦。但却成功地把女儿办理来美,开始了下一代上海儿女新一轮的美国梦……
      强与梨--他们终于获得绿卡,把女儿接来美国团聚,并再添丁,送了一位小弟给姐姐作伴。强后来在唐人街成立自己的首饰加工场,做了一个小老板。梨则成了一名房地产经纪,业绩不错。数年后,传来了强与梨劳燕分飞的消息……
      雯--雯后来嫁了一位也是来自上海的中医师,在纽约市曼哈顿首善之区的公园大道上买了一间公寓,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后来,两人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

      正是:人生如梦如幻,起伏跌宕不可测。
         岁月如水如溪,此去不返何处边?

                      (二零零五年四月二十三日 于旧金山湾区)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5/5/15 8:2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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