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transparent,0,0,997px,left,rgb(255, 255, 255),0,none][tr][TD][FACE=仿宋, 仿宋_GB2312][SIZE=5][B]岁在孟夏,余客珠乡,适值海气清淑,遂寻幽至六碗寮。其地枕南海之垠,依苍梧之麓,竹树环合,泉石交映。倚寮西望,沧溟接天,忽念王仲宣登楼之慨,感物兴怀,遂援笔而赋:
尔其凭栏骋目,万象森列:
南海荡胸,吞日孕月。蜃楼浮紫霭之端,鲛绡织苍波之阙。潮来则银涛卷雪,势破千重;潮去则螺渚凝烟,影分万叠。鸥鹭斜穿云幕,忽如逸笔扫空;渔舟暗度霞津,恍若星槎泛夜。更有奇石踞岸,若丈人观海,霜鬓萧疏;古榕蟠枝,似虬龙嘘云,翠鳞披鬣。方知造物毓秀,独钟此隅,非尘寰可测其万一也。
既而步入寮中,尘虑顿豁:
茅檐低亚,承露而明;竹牖虚敞,纳风而冽。石鼎煮松泉,声如碎玉;瓦瓶插海芷,香胜幽兰。壁间悬焦尾之琴,弦凝古意;案头摊《茶经》之卷,字泛清涟。忽有山僧扣门,携新焙之茶,色若春云初霁;又有渔父停棹,赠刚烹之鲙,味如沧海遗鲜。于是解衣盘礴,临案敲枰,松子落而不知时,云影移而忘归燕。斯境也,直令巢由惭其隘,陶令叹其偏,何者?盖兼山海之幽,备雅俗之趣也。
乃知隐者之心,非独避世:
或谓寮以“六碗”名,取卢仝茶歌之意,然余观其旨,岂止七碗通仙?盖谓:一碗涤尘,二碗破执,三碗忘机,四碗通神,五碗契造化,六碗超鸿蒙。是以栖迟于此者,非耽林泉之乐,实欲破名缰之缚。昔谢灵运凿齿遨游,犹滞形骸;陶元亮种菊东篱,尚怀墟里。而此地文人,或泛海谈玄,或临流赋诗,解佩印如脱敝屣,视浮名若逐沤沫——真所谓“大隐在朝市,此隐在沧溟”者也。
俄而暮色四合,万籁入寂:
独倚危栏,见海月东升,光摇金波万顷;天风下振,声动玉阙千重。忽闻寮中琴声乍起,初若鲛人泣珠,清怨欲绝;继若昆鹏击浪,壮怀激烈;终乃归于空茫,如太初混沌,无声而有声。余遂悟:六碗之境,非止饮馔之欢,实乃心游八极之契。今者登斯寮也,虽无仲宣去国之悲,却有漆园逍遥之想,复思人世荣枯,直如沧海一沤,何足萦怀?
乱曰:
沧海为牖山为扃,中有幽人养性灵。
六碗醍醐浇块垒,七弦清越破苍冥。
世途险似波千叠,吾道闲如星数棂。
他年若许抛簪绂,来此听潮卧翠屏。[/B][/FACE][/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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