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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长篇小说《往事如烟》连载之35--难忘的味道
    他们硬着头皮好像排着队似的穿过院子进入看似主建筑的房子里去,推开大门接着又掀开帆布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到底是屋子里,跟外面的温度相差很有点大,他们的脸上、手上,凡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马上就有潮湿的感觉,有两个带眼镜的,连忙取下眼镜擦镜片上的雾气。屋子里的光线较外面要暗一些,大家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也看不清屋子里到底有几个人,就听到一个山东口音在说:“是哪个团场的,一个一个来登记!”

        于是,他们几个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到那个“山东人”的桌子边去登记。“哪个团场的?”“十一团的。”“团长叫什么名?”“叫高占武”“政委呢?”“叫吕梁”“哪个连队的?”“基建队的。”“队长、指导员叫什么名?”“队长叫张家富,指导员叫候德才。”山东人翻了翻一个册子,说:“不对吧?”刘江涛不慌不忙的说:“我们那时就是他们两个领导,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他们被打倒没有?”“你叫什么名呢?”“我叫刘江涛。”因为是大家临时叫他领头,所以他先开始登记。“哪年支边的?”“六六年。”“好,下一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完了?这不太简单了吗?

        依次进行着例行询问,那“山东人”说了,你们怎么都是一个团、一个连的?大家说,不是一起的也不会走到一起来。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人冒名顶替。他推测可能他们中间有几个事先对好口的,祘了吧,能过关就行,不然就要节外生枝可麻烦了,在外面走,尽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山东人”接着又对他们说:“每个人打一个牌牌子,借20块钱的车票,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单位,以后要转到你们团场从工资中扣的,明天就坐车回伊犁。”“那么快!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腰酸背疼头也昏,又不让人家休息几天再走。”“什么?你当是休养来了?跑回大城市这长时间还没休息好?要休息回去找你们连长指导员去!”“山东人”不耐烦地抛出一句硬梆梆的话来,搞得他们大家好没趣。

        又有些不明事的人,提出一个问题“那能不能再借一点路途上的生活费给我们呢?”哼!少客气!等着吧!”本来山东人说话鼻音较重,这一句话简直就像从他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说完,手往隔壁房一指“去那边登记住宿!”就再也不理他们了。

        谢天谢地,他们想,最好不要再理我们,少找麻烦多好!过后才听办事处的人说:前几天审查严得很,激起你们支边娃娃(注解:在新疆兵团里,支边青年的年龄都很小,大部分是从学校一毕业就去了新疆,看上去还是个大孩子,所以,兵团的老职工都叫他们“支边娃娃”)和他们闹了一大场,结果把你们支边娃娃打得头破血流,你们支边娃娃也不是好惹的,接着他们在外面找来其他师的支边娃娃到办事处狠狠地报复了他们一下,就都走了,到现在都找不到那些人,从那天后,对你们支边娃娃就没有过于严格审查,避免又发生冲突。原来是这样!他们这几个人等于就是踩着前面人的血迹往下走!

        登记、开房间、各自找各自的房间,看来对“女娃娃”是要照顾些,一个房间不大不小,可以安放四个高低床,而“男娃娃”则是一间大房子,挨墙根一溜统铺,规定可以睡20多个人,们一进去,马上感觉到一股热哄哄的酸臭味,房子中间一个大汽油桶改制的铁炉子,烧的烟煤呼呼的响,煤烟从铁烟囱接缝出丝丝游荡出来,掺和着烤在它旁边的破毡袜、臭鞋垫、大头鞋以及劣质莫合烟(注解:新疆少数民族抽的一种连烟叶带烟杆都切碎掺和在一起,一般用报纸卷着抽的烟。)所发出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直刺人们的眼鼻,叫人睁不开眼又透不过气,这帮人刚进去,一个个差一点儿要晕了过去,但不住在这更不行,外边冰天雪地不冻死人才怪呢,没办法,入乡随俗吧,就这样,好半天才勉强在里面待下去。不要说这几个支边青年们在新疆也有了一年多的经历,但冬天出门住旅店这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回城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以后,刚回新疆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一夜真叫惨的,那气味先不说,光那鼾声就够人受,整个统铺十几二十来个人,此起彼伏首尾相接地“呼噜”个不停,刘江涛前半夜根本不可能入睡,两个眼睛瞪着大大的望着天花板,耳朵“欣赏”着这“优美的旋律”,辗转反侧,思绪万千。

        这时候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夏文玉的影子,他心里轻轻地对她说:你知道吗?我已经到了乌鲁木齐,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但马上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见面后怎么对她说呢?是问她当年那晚是什么原因使你没跟上大家,还是问她这一年多我给你写那么些信为什么就没给我回一封信呢?现在你到底这么样了?还好吗?

        从江城到新疆,刘江涛和夏文玉,因为是邻居,又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他就一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关照。到新疆后分在一个连队,远离家乡的他们,朝夕相处,她有什么事总像在学校时一样经常找他,他而呢,早就把帮助照顾她当成自己的责任。可能他们都渐渐长大成熟了,在相互接触中,他开始对她有了那么一点朦朦胧胧的感觉,但他始终没好意思向她表白:原来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哪有哥哥可以向妹妹开口说那些话的?他一直在反复矛盾,但在他自我的感觉中,她好象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他心里时常暗自思忖:自己的自我感觉不知道对不对?即使她有那么个意思,但这一年多来,她变了没有呢?她到底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待我亲如兄长呢?特别是大家一起返城的时候,偏偏就把她给撂下了,到现在她音讯全无,她会不会记恨自己呢?我始终不变地每时每刻都在想她,她还想不想我呢?就这样,刘江涛反而兴奋起来,忘记了周围环境和旅途的疲劳。他心里说:真可笑!在这种最窝囊的环境里却想那最美好的事!

        几天几夜的火车颠簸已经把他们搞得神魂颠倒,到这会能睡觉了可又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下半夜,人实在是坚持不住,昏昏然进入半睡眠状态。突然,一种巨大的声音把他们从半睡中惊醒,接着过道里就响起了挨个叫门的嚷嚷声“都起来啦!回伊犁的起来上车啦!”他们在统铺上迷糊了半天,才搞清楚把人惊醒的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点啦?天咋这么黑呀?”有人拉亮了电灯,“都七点啦。”“七点?怎么天还没亮呢?”“睡糊涂了吧?”“这是哪里?”大家七嘴八舌喃喃的嘟哝着梦呓般的话语,看看已经站在地上的人围着大铁炉忙着找自己的鞋,再摸摸自己的脸,他们才明白过来已经实实在在地睡在新疆的统铺上,才明白新疆和武汉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才明白该起床坐汽车要踏上回伊犁的路了。刘江涛连忙叫醒身边还睡得更迷糊的同伴,慌慌张张地忙着穿衣服,到处找水准备刷牙洗脸,忙乱中听有人说,还磨蹭啥?坐车窝囊点有谁看你?到路上餐馆吃饭时再解决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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