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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在别处》（散文）
楼主
nian 于 2004-12-08 05:48:53
[原创]《在别处》（散文）
念奴娇
我想把大地变成生活的地方。
——宇龙
失踪
刚参加工作不久，在一次轻松的谈话之后，我的上司突然说：“我想失踪。”我大吃一惊。他说了他失踪的具体方案。在冬天的某一天，他伪装成去打猎的样子（冬天他经常去打猎），然后就一去不复返。
“不带任何东西？比喻钱？”
“不带。完全是一次意外。”
我的这个上司是个比较有才干的人，只是行为举止与常人不同，他的见解总是不被上面和下面的人理解，可他有家庭，上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下有妻子和孩子，所以最终他也没有失踪。不过他还是辞去了公职，离开了这个城市，据说是到某个城市闯天下去了。偶而能听到他的一点好的，或者是坏的消息。现在则音信皆无。
好多的不如意，以后我才逐渐地体会到。我也想到了失踪。我这样安排我的失踪计划：与雅亭去南胡游泳，让她作为一个目击证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到到中心岛，或者对面的岸上，制造一起失踪案件。就像我的上司说的，这是一次意外。我溺水死了，至于尸体，可能是被水下的动物给瓜分了。
离家出走总有私奔的嫌疑，会留下一些众说纷纭的绯闻或者猜测。而意外事件，一般的来说，只给亲人留下一些悲痛。这种失踪在人们的心理则完全扼杀了私奔的意象，有的只是同情、惋惜、悲痛。
奔跑
“小说里反复出现的意象是道路，逃跑地方以及之后短暂安全的地方，遭受强奸的森林，还有受监禁和受苦难的堡垒。她只有在逃跑的过程中才是自由的，因为她永远处在奔跑的路上，这条路尽管艰辛，却总比那些避护所更安全。”
——安哥拉《萨德式女性》
朱斯蒂娜好象一直处于奔跑的状态，或者一直想有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可她每次怀着解脱的心情找到的避难所，为她提供的都是新的苦难和屈辱。朱斯蒂娜的逃跑是一种意象，一种对自由和幸福的奔跑，可她的奔跑是被动的，每次都是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她才得以解脱，然而马上又会陷入新的苦难，她对自己的苦难已经麻木了，使得她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最后一次奔跑，是被押去接受审判的路上，她意外地遇到了她的姐姐——朱丽埃特。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笑颜，为这个可怜的姑娘。然而，仅仅是一个闪电，又意外地夺去了她的性命。
有一段时间，一直向往着一个叫世外桃源的地方。我憧憬着，渴望着，然而只是憧憬着渴望着，那是一个荒山野岭，没有《唯一的幸存者》中的罗西那么幸运，罗西至少有雷德和安格斯做邻居，至少有雷德告诉她怎么用炉子，有海军士兵给她修屋檐上的顺水管，有安格斯和雷德给她挖一个新厕所，给她从镇子上捎来日用品。朱斯蒂娜一直在森林的小路上奔跑，森林中的小路成了她短暂的安全之地，而我避难所是我的家。我始终在逃跑，从单位跑到家，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跑到家，从吵闹的超市跑回家，从一个个聚会跑回家，家是我短暂的最安全的地方。
“你要的生活不存在。”
别人这样跟我说。我知道我要的生活是存在的。它就在地球上的某处，在大地的某个角落里。我看到了，一条小路在夜幕下静悄悄地含蓄地伸展着，我的心始终在那条路上奔跑着。
漆黑的暴风雨之夜
“那是一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史努比的小说总是以这句话开头，所以史努比的小说总是卖不出去。史努比的朋友说：“你知道你写的故事问题出在哪里吗？缺乏细节描写。”
史努比想了想，写道：“那是一个漆黑的暴风骤雨之夜。突然，一声枪响！然后又是一声枪响！又一声枪响！一声接一声。”
“难道这个世界的暴力还不够多吗？你就不能写点美好的东西？”
“那是一个漆黑的暴风骤雨之夜。突然，一下接吻声！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少女尖叫起来。”——史努比好象特别喜欢“漆黑的暴风雨之夜”，它对“漆黑的暴风雨之夜”情有独衷。
有一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我正在看书，一个朋友发来短信，问我在做什么。我有点累了，突然想去散步。
问：陪我去散步吧
回：好
这个朋友离我很近，换上衣服，等了大概十分钟，朋友还没到。
问：在那里？
回：在家。外面下雨了！
我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确在下雨，不过雨不是很大。
有一点生气。问：下雨怎么了？
回：等我。下刀子也陪你去！
漆黑的天空，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飘着。湿润的马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显得非常干净，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雨的甜甜的味道。树叶在灯光下晶莹着，雨水吧嗒吧嗒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寂静的夜里，传来我和朋友咯噔咯噔——清脆的脚步声。一朵一朵的黑夜中最黑的花静静地开了，散发着奇异的芳香。走在这样寂静清爽的朦胧的夜里，心情也变得格外的清爽和纯真。
待我们走到海边，风大，雨也渐渐地大了。咆哮着的大海漆黑漆黑的，比天空还黑，仿佛吸尽了大地所有的黑色。浪潮一浪接一浪地冲向岸，击起的浪花在几米高处激情地散开，即使站在五米米之外也会被浪花打湿。虽然打着伞，可雨水还是斜斜地刮了进来。我是早有防备的，穿了一件厚厚的衣服，穿了一个凉拖，即使如此，还想脱了鞋走在湿湿的，柔软的草地上。
我们一直顺着海边往南走，雨突然演变成了狂风暴雨。
“回去吧!”
“不。”
马路成了一条河，一辆辆轿车闪着微弱的灯光，急驶而过。伞不时地给掀翻了。朋友小心翼翼地抓着伞，走在我的左侧——靠海那边。他想为我遮挡风雨，可他什么也遮不住。我欢快地大笑着走在狂风暴风之中，感受着史努比那样的“漆黑的暴风雨之夜”。
黑色的大海
有一个后天失明的女孩问妈妈：“大海是什么颜色？”
妈妈告诉他：“大海是蓝色。”
蓝色是女孩最喜欢的一种颜色。当她知道了大海的颜色后，她一直向往着大海，渴望站在大海的面前。有一天，爸爸带着她来到住在大海边的叔叔家，她在一个傍晚，寻着海涛声，来到了大海边。她蹲在岩石上，听到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她把手伸进了海水，情不自禁地说：“我爱你，蓝色的大海。”
“大海是黑色的。”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说。
“妈妈说是蓝色。”
“黑色。大海里有一个黑色的魔鬼，他吐出黑色，把蓝色的大海变成了黑色，他把我爸爸吃了，还有我的叔叔。”男孩忧郁地说。
女孩猛地把手缩了回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那只手的手指，确信五指还在自己的手上后，她才放心了。从此，女孩的心里，大海变成了能狂啸着张牙舞爪的能吃人的黑洞。
没有月亮的夜晚，夜幕下的大海是黑色的，比天空还要黑。黑的让人安静，黑的让人恐惧。它像一个容器，吸尽了一个城市的嘈杂和喧嚣，吸尽了人们的哭泣，吸尽了冬天的忧郁，它容纳了这个城市所有的黑，把这个城市变得清新而洁净。
喜欢站在黑色的大海边，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把身体打开，黑色的大海就像一个吸盘，一点一点地把你身体里所有的黑色吸尽。它只要黑色，留给你的是一个纯白的肉体。这是一种洗礼，大海对灵魂的洗礼。当你转过身去的时候，身体是轻盈的。
蓝色的大海是一种诱惑，诱惑我一步步地走进它，走进一个深渊。而黑色的大海让我恐怖，让我远离诱惑，远离邪恶。
筷子
在海边的一个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的男人，星星点点的白发隐藏在黑发中。他的双膝并拢，双手环抱着双膝，一只手里拿着一朵红色的花，想必是从身后的花园里摘下来的。他的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他的左脚是一只白色的旅游鞋，右脚是一只黑色的皮鞋，显然是拼凑起来的。身边放着一个空的饮料瓶子，一双干净的筷子整齐地放在瓶子旁边，筷子的头搭在花坛边上。当我从他身边走过时，我发现，他的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双筷子露在外面。
他不是一个拾破烂的，也不像一个乞丐，虽然他的衣服有些破旧，但是比较干净。我想他大概是一个流浪者，或者偶然成为一个流浪者。他身边的那双干净的筷子和衣服口袋里的那双筷子引起我的深思。那只是一双普通的一次性筷子。一个流浪者，随身只携带着一个喝水的饮料瓶子和一双筷子，而且还有一双备用的。或许在垃圾堆上，他能拣到一些别的，比筷子和饮料瓶子价值高，或者实用的东西，比喻一条破棉被，一件破衣服，这些可以御寒的东西。深秋的夜该是很冷的，海边的风也很大，从我看到他，到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十几米回头再望，他一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在思念他的家乡，或者是在幻想着别处——一个比这个城市美丽的地方。也许在那里他能有一个家，有一个房子，一桌丰盛的酒菜，一张床，甚至还着有个女人。他的心里该有这么一个梦，可这个梦在别处。鼓楼的钟声响了，一下一下清脆地敲打着已经寂静下来的这个城市的躯壳。这只是三更，而五更更寒。
2004.12.8
[em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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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Fxhuaba 于 2004-12-08 06:13:34
在别处
每一篇都很精致，都有自己的感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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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Aihua 于 2004-12-08 06:21:04
几个折子，围绕着同一个主题。跳跃式的文字，新鲜！最喜欢“失踪”和“黑色的大海”，
一个是要把烦恼抛到身后，一个是面对蓝色大海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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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weiwangren315 于 2004-12-08 06:21:19
念的文字间
感觉都弥漫着黑色
有些另类
有些冷峻
但都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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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Huangtian 于 2004-12-08 17:55:22
念念这组散文，很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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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nian 于 2004-12-08 20:45:10
[QUOTE][b]下面引用由[u]Fxhuaba[/u]发表的内容：[/b]
每一篇都很精致，都有自己的感悟！喜欢！[/QUOTE]
新华好，这里有两个华了，我时候可以加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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