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老美办婚宴（中）
晨早，天色微明，我醒来了，看看身边的妻子，还在呼呼大睡。我明白她是够累了，近月周末，都在忙着筹备古伯家的婚宴。昨天一早，她随我到中餐馆拿了各种食用品，借了大炒锅，大盘，大碟，大碗，长柄的大勺，大铲，一大堆。。。到古伯家后，她忙着洗刷用具，又帮忙在车库准备临时厨房，期间，因为炒锅太大，我要赶做固定炒锅的木架，她又忙前忙后，里里外外一把手。下午参加婚礼彩排，傍晚参加正式的家庭晚餐。活动频密。有些仪式，我们原想不参加。可古伯不同意：“你们是家庭成员，所有活动都得参加。明天更要‘DRESS UP！’记住，你们不是普通厨子，是尊贵成员。”古伯的话，令我深感温暖，再疲倦，我都能坚持，可我娇小的妻子，仍无可避免的现出疲劳。让她好好再睡一会吧！
我悄悄独自起床，把菜式的各种配搭写了下来，其实这些，在我心里都有数，只是害怕临时有遗忘罢了。对，把照相机放到车里，还有削皮的快刀。。。看来一切都备好了，算是万事俱备，只等东风吧？
再煮杯咖啡，等太太起床一起喝杯咖啡，提提神。。。
天刚明亮，妻子已经起床打扮。电话响了，老何在电话里说：“我们和刘丽马上就要过来，请你做好准备。”我的好朋友，老何，毕业于UC DAVIS，现在是科罗拉多州立大学（CSU）的博士后，为人认真踏实，又是做饺子的一流高手，有他帮忙，我心里特别踏实。刘丽是北京姑娘，CSU的博士研究生。她是老何力邀的，想必是包饺子好手。电话又响了，是梅姐：“你要的菠萝已经买好，我和华芘塔马上前来会合你。”“好！等着你。”我戴好红色领带，穿上深蓝色西装，自觉精神奕奕，信心满怀，甚至有点踌躇满志。
太太出来了，眼，画了细细眉线，脸，涂了薄薄脂粉，唇，抹了淡淡朱红，一袭彩花紧身连衣裙，包裹着玲珑身姿，显得妩媚动人，婀娜多姿，我不禁多看了两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吗？”妻子故作娇嗔地笑说。我哈哈一笑：“你这面带桃花的样子，我在美国还没见过。”妻子平生极少打扮，今要参加老美婚礼，一经细心打扮，虽不是天姿国色，也和往日大不相同，我少不得说句：“你真好看！” “现在才知？”妻子嫣然一笑，我已微醉。。。
门铃声响，我看看手表，正好八点，想必是老何夫妇和刘丽，急出门迎接。老何见面就问：“人到齐了吗？”“还没有，有两个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远处梅姐，华芘塔的车正在驶近。我悄声对老何说：“来的人，一个叫朱清梅，我叫她梅姐，是我的顶头老板，开朗热情，人特好，其祖父朱家骅，是中国国民党旧政府教育部长，大名鼎鼎呢！另一人，叫华芘塔，出身泰国皇家，精于舞蹈，为人善良，挺不错的。”
梅姐刚刚下车，就笑着说：“菠萝真不错，好香啊！现在给你吗？”“不，不，带到古伯家。”我指着老何三人介绍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老何，何太太，刘丽，全是包饺子高手。今天的饺子就仰仗他们了。”我转而又介绍：“梅姐，华芘塔小姐，都是我的同事。大家认识一下吧！”他们彼此握手寒暄，连说“幸会！”
眼见我们七个东方人聚在一起，如同一个婚宴服务团，我心中一热，俏皮一句：“现在东方婚宴服务公司马上开张，感谢各位真诚合作。”梅姐也笑着说“那就别客气啦！今天你当总经理，一切由你指挥。”“好，听我的！”心中感谢，尽在不言，我信心满满，启动汽车，直向古伯家驶去。
刚按响门铃，门即开了，我直觉眼前一亮：古伯穿黑西装，白衬衣，红色蝴蝶领结，腹束紧身腰带，把微凸的啤酒肚，勒紧了，显得魁梧高大，特别精神。芭比，粉桃面，朱红唇，紫红衣裙一身紧，风韵风采两飘然。古伯两个西点军校毕业的儿子，都穿着一身白色戎装，向我们行礼。我心头触动：古伯特意嘱我几个东方人一起来，原来立意作此仪式，一见尊敬，二见庄重，挚诚在微处，点点见真情。
天高气爽，微风怡人，芭比把我们带到绿草茵茵的后院，只见花园正中，一团火色玫瑰组成一巨大心型，寓意真心相爱；一拱形白色花架，饰着五彩胶花，连着七色彩带，寓意情连天地。花架两侧，摆满盘花，真是花团锦簇，花色满园。“花架稍后加插鲜花，真假难辨，一定好看。” 芭比又介绍说：“从教堂回来后，新郎新娘两家亲属，迎候花架两侧，新娘新郎，花仔花女，从花架鱼贯而出，客人组成的乐队，同时奏乐，形成高潮后，作简短致辞，即开始自助餐，那就看你们了。”老何问：“我们就在这里吃吗？”显然，他困惑诺大花园，仅十几张桌子，几十张椅子，如何招待三百客人？芭比明白他的疑问，随即答道：“是的！吃在花园里，但客人都会自携便椅，使得容易。”“真是好主意！”老何由衷赞叹。对由客人组成乐队的主意，我亦暗自心悦诚服。
时间分秒而去，我有点急，因为古伯说了，我们七人都得参加婚礼，不能有一个缺席。而备餐时间有限，真急啊！一向聪明绝顶的梅姐，似读懂我心：“先去看看我们的阵地吧！要准备战斗啦！”芭比说“好，去吧，你将看到这位大厨师是多么能干，那临时厨房简直是妙极了！”梅姐的风趣，芭比的赞誉，虽略宽我心，我仍急不可待，大步过去，打开车库门。
已经收拾整齐的车库，靠左一侧，贴墙摆着古伯的桌球台，上面盖了木板，铺了花色桌布，成了硕大厨桌，上面摆了各种油盐酱醋糖，味精面粉生粉，一应俱全。靠门一侧，并排两个煤气炉，第一个摆放了大铝锅，作油锅，专作炸食物；第二个摆着炒锅，我昨日新修的木架，稳稳撑着大炒锅，里面放了长柄大勺和大铲。
刘丽惊讶：“那么大的勺和铲！”“那是我炒双飞的独门‘武器’，专作炒菜用，没它不行。”“什么是炒双飞”“ ‘炒双飞’ 是厨房行话。就是左勺，右铲，互相配合，上下翻飞的意思。”“那等一会，我来看你怎么‘炒双飞’好吗？”“好啊！”
靠煤气炉，折角摆了两张小方桌，都铺着白色桌布。整体呈n型摆设，两角位各摆一个水桶，一存垃圾，一盛清水。为防地滑意外，我特意铺了旧地毯。老何感叹：“可谓百事周密，费尽心思。”梅姐也赞：“真是安排细致。”
我介绍说：“靠里大厨桌，专作摆放生食，包括先前炸过的肉食，蔬菜，姜葱全放该桌。这边小方桌，专作摆放熟食，两侧各别，生熟严格分开，保证食品安全。”我同时安排：老何夫妇和刘丽，在内厨全程准备四百饺子，不必分心，有空再来帮忙；梅姐，华芘塔负责洗切姜葱蔬菜，传递各种盘碟。“菠萝怎么用？”“作点缀用，等一会你就知道。你把菠萝削好皮就行。”我买个关子，没向梅姐具体解说。转对妻子：“你先把炸过的肉，解冻，翻炸，然后负责油锅兼抓码！”各无异议，分头忙开了。
我自到外面，精心清理三条海鱼。先给鱼里外抹了生粉，让生粉和鱼的酶作用一刻，再用水清洗，鱼显得特别干净。心里颇得意：一可防污染，二可去鱼腥，两妙！为了让鱼熟得快而均匀，我在鱼头内里，各砍两刀，在鱼身上面，界了方花，加盐腌了待用。
华芘塔在那边问：“牛肉要我切吗？”“我来吧！我刀快。你赶快剥虾。” 我曾在餐馆打工，经常切牛肉，深知切牛肉讲纹路，不正确切断肉纹，牛肉不好嚼。所以不愿假手他人。我切好牛肉，用油盐糖生粉浆拌好，放在冰箱待用。
梅姐那边大声说：“头，菠萝已经削好！”我拿过菠萝，切成厚片，再用小刀改成猫状，悄悄摆在碟边。细心的梅姐惊呼：“啊！小猫窥老鱼，真象！”妻子闻声来看“哟，真象，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一手？”我笑着回答：“来美后，在餐馆学的。”华芘塔也走过来看：“耳朵，猫耳朵，真象！”，梅姐怂恿我完整做一个糖醋鱼，看看整体效果，太太也赞成。我想：这也好，把鱼先炸好，从教堂回来再翻炸，可以省点时间。
我让太太给鱼沾上面粉，中火炸鱼；梅姐把西红柿切成片，沿着碟子边缘铺好；亲自切好红黄绿，三彩椒丝，待鱼刚炸好，上碟，马上把椒丝铺在鱼身，淋上糖醋芡，撒上葱花点缀；大碟两侧，再摆上四只菠萝小猫，由于色彩鲜艳，富于形象，俨然成了一幅立体画。梅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古伯一家都邀来：“看看这‘小猫窥老鱼’。”古伯看了这鱼，乐不可支，连说：“WONDERFUL，THAT IS WHAT I EXPECT！”（好极了！那正是我所期待的！）芭比说：“上次我的生日PARTY，你做的糖醋鲤鱼也是一流，可没这个好看，这真是惟妙惟俏。”古伯的大儿子，新郎官嘉思庭，边给鱼拍照，边说：“我也像猫一样想吃了！”大家都笑了。
梅姐闻言，又有新招：“看到好吃的，大家都饿了，你给做点好吃吧！”旁边的人也起哄呼应。我刚好看到过来凑热闹的老何，灵机一动：“老何，给我二十个包好的饺子好吗？”“好，没问题。”老何随即把一盘饺子端过来。我先用油把饺子炸一会，再把饺子回锅，洒水，加盖，焖一下，翻几下子，一盘热气腾腾的锅贴就出来了。我尝了一个，那香味直透五脏腑，妙不可言。大家都边尝边说：“这锅贴好吃！” 老何脸上有光，无比开心，我就更开心了。
这饺子的馅主要是韭菜加猪肉碎，但中间夹了整个的鲜虾仁，这是我的主意，源于广州人做馄饨，喜用鲜虾，味鲜而美，我自名之“内藏玉”。那时众人饿了，而锅贴刚刚出锅，乘热吃，味特鲜美，自赢得满堂彩了。我和老何商量后，临时决定：一半水煮饺子，一半油炸锅贴。
忙碌中，时去如飞，厨房的“大战”，有条不紊，诸事似乎大定，古伯家的婚礼团，也马上要出发了，古伯一再叮嘱：“快把围裙脱掉，一齐出发。”可我自知，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此时还不能走。我决定让老何，梅姐他们随大队出发，我们夫妇稍后再走。好在教堂距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十二点前一刻再走，还赶得及。
众人走了，留下寂静，让我脑际腾出一刻空间：中国的父母，孩子结婚，都喜欢大场面，图个喜庆热闹。中国人如此，美国人，何尝不是？像古伯这样著名的科学家，一辈子冷静于科学，临了孩子成家立室，也不能脱俗，费尽心思，要把婚礼搞得浓重热烈，这是人性啊！为孩子，尽心尽意！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什么呢？”妻子一声轻问，撕破我思维的网，思索如断线风筝，随风飘逝。“没什么，快干吧！”夫妇双双，又回到厨房的阵地，作“大战”前的最后冲刺。（待续）
01-15-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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